她直起身。
「毅,你的臉怎麼了?」他俊臉上有三道抓痕,紅中帶腫。
「哦,貓抓的。」他笑著調侃道。
「你不養貓的。」林靜蕾擰著眉顯得不悅。今天的他怎麼看來與平時不同?嘴邊老掛著神秘的笑。「不好好處理會留下疤的。」她趕忙拉著他到客廳坐下,轉身拿醫藥箱。
「身上的疤痕是男人的戰績。」他說。
「但這傷看來分明是女人抓的,留作戰績光采嗎?」她駁斥。
她悉心為他上藥。
「跟秦蓉吵架了?」她猜測。
「沒有。」他眼神緊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要不怎會有指甲抓痕?」
「我自己洗臉不小心刮傷的。」
「騙人!你指甲有那麼長嗎?」她拉起他的手,秀出短而潔淨的指甲。「連手也有!」她驚呼。
撩起他的襯衫袖子,發現手臂也有同樣的抓痕。
「別看了。」他拉下衣袖。
「不行,得上藥!」不顧他抗議,她拉起衣袖,細心的將手臂上大大小小為數不少的抓痕上藥。
「還沒結婚就這麼吵鬧,結婚後怎麼辦?」她邊上藥邊數落。
「沒有吵鬧。」他否認。
「還說沒有!秦蓉還小,你就不能忍著點,讓讓她?」
「但也不是事事都能將就忍耐,像人生大事就不行。」
「你說這句話什麼意思?」林靜蕾嗅到怪異的氣味,狐疑的盯著他閃爍的眼。
「沒什麼意思。靜蕾,你還沒祝福我呢。」他顧左右而言它。
林靜蕾別過臉。
要她祝福他,是何等難的事。她沒有這等胸襟,又不得不為。
「毅,恭喜你。」她勾起牽強的唇線,看向別處。
「靜蕾,你是真心祝福我與秦蓉?」他問道,臉上仍是那抹詭異的笑。
「嗯。」她點頭。
「是嗎?」
「是……是呀。」林靜蕾看著透著詭異氣味的吳泳毅。他到底怎麼了?
「這個學校不好。」
「為什麼不好?」
「太郊區了,生活不便利。」
「那這一間。」林靜蕾拿著另一間位于德國柏林的學校。
「不好。」吳泳毅手支著下巴,再搖搖頭。
「又哪里不好了?」她皺起眉頭,這已經是他淘汰的第六所學校了。
「生活費用過高。」
「毅。」林靜蕾放下學校簡章,望著他。「是我在選學校還是你啊?」
他的婚期將屆,理應在婚事與工作之間忙得不可開交,最近他卻老出現在她公寓,要不就與她在她最近常去的地方巧遇,留學說明會、短期德語課程,甚至今天她要決定學校,他還特地跑到她的公寓來參與決定。
「當然是你。」他一副明知故問的神情。
「那你怎麼意見比我還多?」
「我想幫你出些意見。」
「那你說,選哪間好?」既然他的意見比她還多,索性將一疊學校簡介推給他,由他決定。
「這間不錯。」他不多看,抽出了張簡介。
是一間位于漢堡市的學校。
「這間學校位在都會中心,生活費用也很高呀。」他剛剛才以這個理由淘汰了間學校。
「這間地點確實不錯。」他點了點頭。
「但是……生活費用那麼高……」她考慮著。
德國可不比其他國家,其學術研究之興盛大過美國,雖然學費免費,但是因其學術要求扎實,若非天資聰穎或是苦下工夫,很難在短期內拿到學位。
雖然她曾與泳毅在大學時候一起修過德文,但當時是在泳毅的護航下低空飛過;她的德文沒泳毅流利,至于讀寫方面還得再加強,所以現在才在短期語文補習班加強德文。
正因如此,她想要在短期拿到學位幾乎不可能,光是再去修習語文就得花不少時間。她的存款有限,才會偏愛偏遠的郊區學校,現在毅所選的這所住于漢堡市的大學,生活費用之高大約連語文考試還未通過就將她的存款花光。
「就這間了。」他幫她代為決定。「明天我就去幫你辦理申請事宜。」
「毅,真的要選這一間嗎?」她做最後掙扎。
她不想選這一所大學,但看毅如此堅持的樣子又不敢辯駁。
「我說你選這一間鐵定沒錯。」他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
「走吧。」他搭著她的肩。
「去哪?」
近來他對她常有親昵動作,像之前老是她主動拉他的手,最近卻是他拉她的手,親密地十指交錯。
「德國不比台灣,那里的冬天可不像台灣這樣氣溫頂多低到十幾度,那邊的冬天可以冷到你蓋八條被子都蓋不暖,當然得先去采買些御寒衣物。」
「但是你有空嗎?」
「現在不是站在你身旁,還這麼問?」他輕敲她的額。
「不是。」她撫著微疼的額,毅最近老愛這麼敲她。「現在的你應是個大忙人才是,怎麼有那麼多時間幫我申辦這些煩人的留學手續?」
「不是說過了,該做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至少你也該陪陪秦蓉吧?」
他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要結婚的新人,他下班後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她這里,她想不出他哪來時間陪他未來的新娘。
「她自己會打發她自己的時間。」他拿起門邊的遮陽傘,拉著她往外走。
「沒見過比你更不體貼的情人。」她咕噥道。
「你未來就會發現我有多體貼。」他眼帶深意的望著她。
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那眼神令她痴戀不已。
「毅,我要出國時,你會不會來送機?」她出國的當天,是他訂婚的前一天。
「不會。」他想也未想的說道。
「不會……」她心里徹底的失望。
難道他連臨別的祝福也不願給她?
「有什麼問題?」他轉頭看著她,眼神饒富興味。
「沒什麼。」
她落寞的低下頭,不願讓他看到不爭氣的淚。
第十章
桃園中正機場出境大廳。
吳泳毅果真未出現在送機行列。
「姐,代我照顧爸媽。」林靜蕾向大老遠從雲林前來送機的大姐交代。
「我會的。」
「還有阿賓。」小弟也是令她牽掛、放心不下的人。
「姐,你別擔心,台灣這邊有我們,兩個老的跟小弟我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林靜蕾爽朗的小妹說道。
「嗯。」她眼神四處瞟,盼望奇跡出現。
「靜蕾,在找什麼?」吳泳三問道。
「三哥。」她望向吳泳三,淚水盈眶,仰起頭不讓淚滴下。
「毅為什麼不來?」語帶哽咽。
既然他之前有那麼多時間陪她,為什麼偏到她出國之際卻沒時間送機?
「他……他……」阿三閃爍其詞,求助的望向愛妻。
「泳毅他有了點小靶冒,沒法前來。」謝佑晴接口。
「小靶冒?有沒有大礙?有沒有看醫生?他一個人在家嗎?」林靜蕾緊張的問著連串的問題。「只是小靶冒。」謝佑晴瞪了眼阿三。都是他,害得她得撒謊!
「靜蕾,你該準備進去了。」阿三出聲提醒她。
「哦。」她不死心的再度往回看,翹盼熟悉的身影。
「快進去吧,不要錯過飛機。」阿三再出聲催促。
「嗯。」看來他是真的不會來了。
「一切安排好時,我會寫信報平安的。」她依依不舍的揮手道別。
飛機緩緩起飛,她的旁座坐著一位男士,看不出年齡長相,似乎極為怕冷的將自己從頭到腳包得像個木乃尹,由不時從口罩間傳出的咳嗽聲判斷,他應是得了重感冒,怕再受涼才有這一身打扮。
她禮貌的向他點頭後,就在靠窗的座位坐定。盯著窗外,戀戀不舍的望著這片生活了三十幾個年頭的土地,飛機緩緩遠離地面,將她帶離故鄉愈來愈遠,前往另一個陌生的國度。
別了台灣,別了家人,別了……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