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嬌客 第12頁

知聞先生講的是「下人」而非「兄弟」,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季珩沒打算瞞他,莞爾一笑,道︰「瑢瑢確實有幾分廚藝。」

廚房那邊早就開了一桌,唏哩呼嚕,田雷等人早就吃飽,季珩喊人,瑢瑢和田露忙著上菜,雖然沒有餛飩湯,但是有香辣肉干、東坡肉、四神湯、烤魚頭、雙色蛋卷,以及現炒的兩道蔬菜,上桌時還熱騰騰地冒著煙。

「小丫頭,坐下來一起吃。」看著笑容可掏的瑢瑢,知聞先生控不住滿心好感。

「不必了,廚房里留有飯菜,倒是大叔,你得勸勸我們家小少爺多吃點,他偏食得很。」

「他的偏食造就你的廚藝?」

瑢瑢眉頭一彎,咯咯笑道︰「不對,那是我天賦異稟。」

「真敢說。」季珩輕嗤一聲。

她沒理會他,笑盈盈道︰「大叔,今兒個晚上住下來吧,我做了點心,給您下棋時嘗嘗。」

「小姑娘盛情相邀,老夫自然要留下來。」

說定後,瑢瑢回廚房,扒幾口飯菜,打掃客房後,又一頭栽進後排屋子,將明天要送到嬌容坊的東西一一清點,連契約都事先擬出來,接連讀過幾遍,這才放下心。

而餐桌上,每吃一道菜,知聞先生就忍不住一回贊嘆。

這手藝比起御廚半點不差,甚至要更好些,火候恰到好處、味道恰到好處,最好的是……御膳房的東西送到跟前,只剩下微溫,而這里端上來的每道菜都是熱騰騰的。

「我後悔了,當初應該逼你把丫頭給押上的。」

「先生喜歡她的廚藝,就常來家里住幾天,我讓她天天給先生備菜。」

「你舍得?」

「不過是個丫頭。」

「不過是個丫頭,怎不舍得送我?老夫可以為這個人情替你辦不少事。」他認定季珩背後有故事,而世間他幫不起的忙……屈指可數。

季珩但笑不語,擺明態度,而知聞先生也微微一笑,不再強人所難。

靖國公府。

屋里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她嘶喊著、哭叫著,一聲聲哀求、一句句饒命,听得屋外服侍的僕婦面有不忍。

自從二少女乃女乃過世後,這是第三個了,前面兩個不堪凌辱,一個上吊、一個撞牆,死狀淒慘。

直到現在,大家才發覺二少女乃女乃有多不容易,竟然能夠堅持三年,到最後亦不是自殺尋短,而是因為二少爺玩得太過火,血流不止才死于非命。

那得要有多堅定的意志才能活得下來。

「二少爺,饒了我吧……求求你……」女子滿面淚痕,蜷縮在床邊一角,苦苦哀求。

季學看著滿身是血的女子,心情更加激動澎湃,一股熱潮涌上,發覺身下那話兒似乎有了動靜,褲子一月兌,扒開女人雙腿,只不過還沒到達目的地又軟了下來,「可惡,誰讓你哭叫,你把爺的興致給敗壞了!」

怒意上升,他狠狠地一巴掌甩上女人的臉,打得她耳朵嗡嗡鳴叫,恨不得就此死去。

他低頭再看一眼自己的二兩肉,越看越氣,抓起床邊的鐵耙子往女人身上一撩,頓時又是一陣呼天搶地。

鐵耙子是他特制的,小小一把,約掌心大,但每根耙釘都尖銳無比,他抓起耙子又往女人的大腿一壓一扯,她在放聲尖叫同時幾片血肉被耙釘給勾帶起來,一時間血流不止。

看著鮮紅色的血在床鋪間蔓延,隱藏在血液里的那股熱潮上升,他盼著它再次有動靜。

但是……並沒有。

不夠刺激?行!再一耙釘,再一耙釘,鐵耙子在女人手腳身子到處挖,女人的聲音漸漸沉了,血不斷從身體涌出,她的體溫越來越低,知覺越來越薄弱,當最後一分知覺抽離,她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將他暴虐的身影烙在眼底。

她死了,身體逐漸僵硬,再也無法反抗、求饒或者喊叫。

可她的死非但沒有帶給他罪惡感,反而還讓他怨恨起她的敗興,大掌抓起她的脖子,連續抽她十幾個耳刮子,解了氣方才下床,離開屋子。

守在外頭的丫鬟,看見衣衫不整、滿手鮮血的二少爺,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直到二少爺走遠了,她們悄然走進屋里,低聲喚,「蓮花姑娘……」

下一刻,驚叫聲響起。

劉氏憤怒異常,她不懂,本該諸事順利的,怎會演變成今日局面?

去年冬天,老夫人病重、下不了床,劉氏心底暗自高興,只要老夫人和老太爺死去,府里再沒有人可以挾制自己,從此她可以當家作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想到該死的皇帝……與她是有多大的仇恨,為什麼不教她事事順心?

季家在老太爺手里時只是個普通商戶,老太爺不喜歡讀書,卻有一手一經營的好本事,季家在他手里成為大燕首富。

十八歲娶妻楊氏,生得長子季圖,可惜兒子呱呱墜地,楊氏卻死于血崩。

為照顧兒子,妻子死後隔年,他娶吳氏作為續弦。

吳氏進門後,很快生下二子季懷,老太爺自己不樂意讀書,倒是想盡辦法栽培孩子。

長子季圖練得一身好武功,十五歲那年,國家徵兵,他一舉考上武狀元,隨軍打仗,他奮力爭取軍功,最後為季家爭得靖國公爵位,可惜在四十歲那年,作戰失利,命喪沙場,消息傳回京,妻子不堪惡耗,半個月後也跟著死去。

因為忙著打仗,季圖娶妻晚,二十五歲才與江氏成親,近三十歲才生下長子季珩。

季珩從小就顯露出過人智慧,老太爺便砸銀子聘知名學儒教導孫子讀書,也因為丈夫打仗、長年不在家,江氏不願兒子像父親,用性命來博前程,便逼著兒子走科考仕途,但兒子肖父,自小對武功很喜歡,于是一面偷偷學武、一面念書,季家養出文武雙全的下一代。

然父親母親相繼死亡,季珩在短短一個月內失恃失怙,幸得祖父看重,在父親死後,皇帝親頒聖旨由他襲爵,但他並不以此自滿,十八歲就通過鄉試。

去年冬天,老夫人病重不治,今年春天,老太爺咽下最後一口氣,若不是季珩無故失蹤,今年初也該參加會試,準備出仕。

至于老太爺的二子季懷,他模樣肖母,連性子也和母親相似,不聰明,卻勝在苦干實干,他讀書認真,勤奮上進,在三十五歲那年終于考上進士,從一個小小七品官做起,再加上父兄的幫助,如今也當到五品官員。

至于季懷的妻子劉氏……也算一段佳話,季懷到蜀地游學,遇上姿容美艷的劉氏,他一眼就喜歡上對方,不管爹娘想法,也不管家中嬌妻,硬是生米煮成熟飯,把人給娶進門。

劉氏進門後,很快生下季學,而兩年不到,季懷的嫡妻嫡子死于疫疾。

季學長得像劉氏,男生女相,從小就迷倒不少人,可惜年少時期一場禍事壞了子孫根,到處吃藥尋醫,想盡辦法折騰都沒辦法改善。

而劉氏在生下季學時就傷了身子,為了不讓二房斷根,老夫人幫兒子納了不少女人進門,可不知道是季懷身子有恙,還是那些女人不行,總之二房再也沒有一兒半女出生。

二房的情況讓老太爺心急,既然二房已經無能為力,當然要讓季珩為季家開枝散葉。

可季珩身強體壯、資質穎慧,卻偏偏對這方面不開窮,老太爺、老夫人惱火,把事情交給劉氏去辦。

迎者為妻、奔者為妾,當年劉氏進門不光彩,幾十年來在老太爺、老夫人面前沒有地位,他們交代下來的事,她都得竭盡全力去做。

她買來好幾個通房丫頭,不管季珩樂不樂意,軟硬兼施,非要他給季家留種,她甚至在他的茶水里下藥,可惜……那次得逞之後,季珩防範得緊,她再沒有機會成事。

終于苦日子一日日熬,她將公爹婆母都給熬死了,這個家總算輪到她作主。

她作主的第一件事,就是掠奪季珩所有東西,她要兒子當靖國公,要季家的房產土地金銀財產,她要拿走屬于季珩的一切。

她行事順利,成功趕走季珩,她以為苦盡甘來,終于走入順境,沒想到……

季學除了房事不行、愛折騰女人之外,其他的都好得很。

他樣貌好,性子親切溫和,再加上會讀書,手指一勾,就會有一大堆的名門淑媛想嫁進國公府,但為了隱瞞兒子變態的行為,她只能為兒子娶來一個沒身分、沒娘家的女子為妻。

對外說是兩情相悅,事實卻是為著待哪日把人折騰沒了,也不會有娘家為其上門出頭。

沒想到,六皇子泄漏考題一事牽連到兒子身上,甭說考不了進士,現在連過去的功名都一並革除,此生再不能參加科舉,而丈夫也為此受累,官降兩級。

更教人咬牙的是,季珩已死,爵位就算沒有落在丈夫身上,至少也該給她兒子啊,可是奏摺早早送上去,皇帝那里卻遲遲沒有回音。

花了大把銀子探听之下,皇帝的意思竟然是生不見人、死要見尸,他認定季珩不過是失蹤並非死亡,所以爵位仍然是他的。

她當然知道,當年若非季圖沖進敵營,將還是皇子的當今皇帝救出來便無今日的太平盛世,皇帝掛念季圖恩情,才會遲遲不肯下詔將季珩的爵位送到丈夫兒子頭上,可是……

就算剌殺失敗,但季珩身中奇毒,再有本事也活不了,如今的他……大概已經化為一堆白骨了吧。

只是她確定季珩已死,皇帝卻不肯相信,能怎麼辦?

「夫人。」徐嬤嬤快步走進廳里,眼底驚疑不定。

「發生什麼事?」見她眼神閃燦,劉氏心頭一驚,不會又……她揮退身邊下人。

徐嬤嬤將門緊閉後,低聲在劉氏耳邊說︰「蓮花姑娘沒了。」

又一個?劉氏眉心緊皺,死命握住拳頭,學兒怎麼就不消停一點,年初考題之事已經讓他的名聲有損,若是那些女人的事情傳揚出去,日後……

就算六皇子順利坐上大位,也不知道肯不肯重用壞了名聲的人。

「沒了就沒了,大驚小怪作什麼?」她怒瞪徐嬤嬤。

「夫人,蓮花姑娘不比其他人,那是老爺身邊林管事的女兒。」

雖說夫人下了死令,二少爺房里的事不得外傳,但蓮花姑娘這一死,林管事能不懷疑、不追究?就怕……

早就提醒過夫人,二少爺不該招惹府里的家生子,要女人直接到外頭買就是,如今搞成這樣,怕是難以收拾。

「林管事就林管事,他一家人還想傍著國公府生活,就得乖乖把嘴閉上。」劉氏沒把林管事看在眼里,不屑低哼一聲。

現在讓她頭痛的是皇帝,爵位遲遲不肯下來,不知還會有多少變數。

「夫人,蓮花姑娘要怎麼處理?」

「既然是府里的家生子,就送上一口薄棺,不丟亂葬崗了吧。」

「夫人,蓮花姑娘身上的傷怕是不好遮掩。」

又是……劉氏一個頭兩個大,心煩得緊,「那還是扔亂葬崗吧,就告訴林管事,蓮花犯了事送到莊子里,到時再報個病歿就行了。」

「是,夫人。」

「務必把事情處理好,不得泄漏。」

「是。」

這種骯髒事她已經做過太多回,都熟能生巧了,只不過……這樣下去,死後她會不會下地獄?徐嬤嬤苦著臉,往二少爺院子里走去。

這時,後院管事張璧走進來,上前兩步低聲道︰「奴才有事稟告。」

張璧是四十幾歲的男人,卻面白無須,聲音有點細,當初他是以劉氏的哥哥身分進靖國公府,這些年隨著劉氏在國公府內的腳步站穩才將他提起來,成為後院管事。

劉氏心情煩得緊,看見他也沒好口氣,「有什麼事?」

「稟夫人,查到老爺的外室了,對方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

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劉氏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抓起茶盞,用力往地上一擲。

當年婆婆塞多少人進來,她手段用盡,一個孩子都沒讓生下,沒想到公婆才過世多久,他便明目張膽養起外室來了。

她做這麼多事,可不是要為他人作嫁,誰想要從她手里分一杯羹,就得拿命來換!

咬緊牙關,她道︰「人在哪里?」

第六章  嬌容坊賣胭脂膏(2)

瑢瑢用二十文錢雇了里正家的牛車,送他們進城。

這是知聞先生頭一次坐牛車,速度很慢,頗為顛簸,幸而一路上和珩老弟高談闊論,也不覺得太難受。

車上坐著知聞先生、季珩、瑢瑢以及一個大籮筐,田風推著輪椅在一旁走著,田雨坐在駕駛牛車的里正身邊。

听著兩人對話,瑢瑢頭一點一點的打起瞌睡,見狀,季珩伸手將她的頭攬到自己肩上。

昨天他在門外叨念半天,她才把數過一次又一次的瓷瓶收妥。

忙過大半個月,她的眼楮底下有了青黑,臨睡前又把雙面給檢查兩遍後才肯罷手。

他沒睡,從頭到尾陪著,臨睡前讓田露給她送一碗牛乳,盯著她喝下去,才讓她上了那張小床。

她很累,但累得很興奮,蠟燭熄滅後,還叨叨說個不停。

「明兒個如果一切順利,日後生活都不需要擔心啦,我在想啊,如果胭脂賣得好,得雇兩個人回來幫忙……」她的計劃很完美,不知道已經在腦袋里面繞過幾百回,但季珩一句話像冰水似的兜頭澆下。

他說︰「如果不順利的話呢?那些胭脂可以涂到你入土。」

看看、看看,他的嘴巴多不討喜,但她沒有生氣,好脾氣地咯咯笑著,也不說為什麼。

他忍不住問︰「高興啥?」

「高興有銀子,有銀子就覺得日子有了盼頭。」這是娘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以前你家里很窮?」他問。

「我也過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所以很高興、很有盼頭?」

她皺起鼻子搖搖頭,說︰「我寧可日子踏踏實實的過,靠自己的雙手掙回每一分錢,雖苦,但苦得有目標有意義。」

「意思是錦衣玉食于你……沒有意義。」既然如此又非要掙大錢?矛盾!

她輕哼一聲,不再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低聲道︰「于我,那里是地獄。」說完這句她不開口了,拉攏棉被,把頭整個埋進去,也不怕喘不過氣。

經過許久,她的呼吸沉了,他下床,支著牆壁,緩步到她床邊。

夜里季珩不再燃燭入睡,好像是……有了她、有了安心,那一夜的惡夢不再困擾他。

輕輕拉下她的棉被,藉著皎潔月光看見她眉心緊皺,他緩緩嘆息,用手指抹開她的眉,「你心里到底藏著多少心事才會這麼矛盾,又這麼……誘惑人?」

輕嘆,好半晌他才為她拉攏棉被,轉身回床。

這幕竟落在坐在屋頂上的知聞先生眼底,他輕輕一笑,明白瑢瑢于他,不僅僅是個丫頭而已。

牛車壓到石頭,一陣晃動,瑢瑢的頭掉下季珩的肩頭,厲害的是,這樣她還能睡,可見得這陣子她有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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