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顏三一塊來的學士們正在狼狽防守時,一個晃眼,瞥見遠處跌坐在地的徐直,在那一刻,他們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生死,齊聲大吼;"住手!她是徐直!是天下的徐直!不能殺!"殺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徐直留心到這些殺手沒有因此停滯,反倒讓幾人殺向這里。顏三畢竟是一個人,正感到左支右絀時,幾名先前她眼生的學士不顧一切奔向這里,協助顏三困住他們,其身手之利落,令徐直懷疑他們皆是學過殺人的手法,並且絕不是半吊子。
……真是學士?
"大姑娘……"白華顫聲道。
"光靠著幾人不夠,去找出路。"徐直冷靜說道。涂月班的殺手發覺這頭學士們武力值不低,好幾個人跟著改向而來,其中一名殺手竄過打斗的學士,直往還不及爬起的徐直殺來。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趁其不備出現在殺手身後,其身手出乎意料的矯捷且具有美感,他快狠準地奪取對方的匕首,利落地劃過咽喉一刀斃命。
鮮血濺上他素色的衣衫。
白華尚在傻眼時,他已過來單膝蹲點在徐直面前。
"大姑娘,是樂音。這首曲子可以激發他們的戰力。"這聲音好听的不可思議,讓人完全無法想象他剛殺過人。
徐直眼一亮,湊了過去,說道;"我以為是我看錯,你也看出來了?"這未免太近了點,雲卿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開點。"不,我是听出來的。"
"你又是用听得?"徐直想要追問他是怎麼個听法,又听他肅容道,"大姑娘可能自保?我要除去那些樂工,但眼下人手不夠,我得親自過去一試。"
"不必管我,你自去。"徐直毫不躊躇,鄭重地說道;"別損毀他們的樂器,我要它們。"雲卿的臉色有些古怪。
白華慌亂地拉住他的衣袖,"不行!你得留下來保護大姑娘!我、我去好了,解決幾個人是很容易的……"徐直與雲卿轉向她片刻,又同時無視她,"你快去,我自會照顧自己。"雲卿正容道;"小人雲卿,大姑娘多保重。"他用力拉回衣袖,回身趁亂奔向台子的方向。
徐直盯著他的背影,說道;"你別擔心他,他生存的機會比你大傷許多。"
"不、不是,我不是……"白華被徐直順手攙扶起來,只想羞愧掩面。遇上這種事,她該鎮定面對,現在反而是徐直比她還要沉著。
這世上誰都會遇上這種事,但絕不該是想。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她是天下的徐直啊!怎會有人想殺她?
徐直見她站穩了,又推開她,不耐煩道;"去找防身的武器……去啊!你要跟著我,怎麼保護我?還是要我保護你?"徐直關注著場里混亂廝殺的人群,同時掃過四周角落,果然一角有造型極端特別的油燈。學士館里的人各有討論之域,有的入戰術、禮樂、地礦等受人敬重;有的如柴米油鹽、首飾、燭燈等日常生活的則少有人關注;但在她眼里都是同等感興趣,不管他們最後有沒有成為學士,學士館里帶出來的新奇看法,首先會在西玄京師的民生里應用,也因此近年西玄京師在天下各國漸有獨領風騷之勢。
她執起角落的燈具—一條腿盯著油燈的造型,太方便她掌握了。這造型的圖紙去年她才在學士館看過,當時她還曾深度思考何以設計圖上只有一條腿卻不見其他部分,到底設計者的國家隱藏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風俗民情,後來才發現原來是設計者微跛。
元寶樓還真是獨具慧眼地收了啊……
她掂掂重量,尚在自己可承受的範圍內,她回身看向場里,白華見了她的舉動,早火速奔去另一頭找合適的燈具,徐直暫且也無暇顧及她,間顏三身上已有多處血痕,她快步過去,雙手舉起燈具狠狠地擊在持刀者的後腦勺。
那人毫無預警地倒了下去。顏三瞠目結舌。
徐直看他一眼。"這具油燈很好用,你也可以去找一個來,一擊頭部可以致死。"顏三見她大氣不喘,面無表情,仿佛殺人對她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實在……不輸男人!他勉強回過神,點頭奔找。
一股顫栗突然流竄入她的腦部,徐直晃動了一下,立即穩住自己,她閉了閉眼,再張開時,美目已有血絲。
她微地抬眼,正好對上一名長袖過膝的伶人視線。
其他的徐達都被困住,很明顯她已遭人鎖定,但她仍不受控制貪戀地將目光落在他臉上的鳳凰紋,在對方朝她走來時,她平靜地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們是哪里人?會做禽骨面具?有能載人的大鳥?"那人眼底露出困惑卻沒有回答她的話,持刀逼來,徐直不避反上,她雖攥著燈具,但不緊扣,適度地放松力道避免僵硬,方能施展最大的攻擊力—學士們高談雄辯後以身驗證的動作,每一處的細微她都在腦中精密地計算,同時間,她的動作分毫不差的與腦里的學士說明重疊上。
燈具與匕首相擊,發出刺耳的聲音,緊跟著對方一腳踹中她的肚月復,震得她中心不穩直往後面倒去,最後背心撞上梁柱。
丙然失敗率,連續的攻擊行為明顯不適用這種方法求生,徐直不驚不會地想著。
遠處白華在尖叫,徐直只來得及撇去一眼,白華正扛著大型燈具東躲西避地往她這里跑來,卻被其它殺手連連阻擋。"……"她開始計算白華會撞多久才願放棄與她利器不相合的燈具。如果在死前,白華還算聰明,要是連死後都不肯放,她的說她白長了一張聰明伶俐的面相。
下一刻,熟悉的劇烈疼痛席卷她的腦袋,她的思考瞬間中斷,目力也短暫的出現不清楚。
她只看見對方模糊的殘影直逼而來,匕首破空而來的時候,她頭一低,迅速就地一滾,躲開這一切,對方伸手也快,緊跟著又撲殺過來,徐直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為避刀而被迫連連翻滾,配飾叮叮當當連擊冰冷冷的地面,衣裙一時翻覆若波瀾,難以停止。
徐直心知這不過是在拖延時間做困獸之斗而已,但此刻她腦子疼的完全無法思考,當她的衣裙被人踩住,逼得她再也無法避開時,她就知道最後一刻已到來。
她沒有求饒。
她目不轉楮地看著落下的尖銳刀光殘影,對方對她如此冷靜赴死頗感驚訝,人還沒有倒下,匕首就被轉了手,落入周文武的手上,他巧勁一轉,恨戾地一刀劃破對方的咽喉,接著他嘴巴無聲大咧,再多割上幾刀,知道對方頸項都快斷了,血噴的他滿面具都是,他才滿意地將尸體丟在一旁。
有人發現他這頭的厲害,跟著殺了過來,他不避不逃,門戶大開,盡情擊殺,直到左手的刀鋒捅進對方的胸口,一捅再捅,捅到他發泄得差不多才止住。
他長腿一邁,來到徐直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知是太興奮了還是連殺個人都在喘,面具掩飾了他真正的表情,只能看出他的唇色雪白,胸前衣襟染了大量鮮血。
半天,他才蹲下來,雙手撐在她兩側,俯下臉,盛氣凌人地說道;"徐直,有沒有想過今天?看看你身邊的人,沒一個能用,憑你?也想讓我後半生淒涼?就平你此時此刻我就算殺了你都值得!"面具上的鮮血順勢滑落,滴在徐直的頰面上,白皙臉色襯得鮮血如嘴艷紅的研制,令得周文武想到鮮血女子里少有這樣白若冬雪的肌膚,美麗的人事人人都愛,但以前他會為了有人誤認為徐直是南臨伶人而大怒,也不喜歡侍妾里有這樣的膚色存在,這種心態他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