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皇妻(下) 第23頁

她吞了口口水,直視著他的眼沒有閃避、沒有退縮,更沒有預期的害怕。「沒錯。」

啪!房里的方桌頓時被摔得四分五裂。

永璘垂下黑目,「是皇阿瑪的意思嗎?」

「不是。」她淡然的說,竟變得冷漠。

「那麼,你找上葛爾沁純粹是為了苟活?」

深吸氣,她點頭。「是的,萬歲爺願意釋放我阿瑪,連爵位都肯歸還,但要我自盡謝罪,我不想死,所以找上葛爾沁獻身。」

望著她汪洋澄淨的眼眸,永璘靠著旁邊的一堵牆,最後慢慢貼上。

這女人為了活命,真的背叛他了!

她接到密旨威脅可以找他求助,可以拒絕接受,可她卻找上葛爾沁……這已經超乎他所能容忍的範圍。

向來璀璨光亮的眼眸瞬間面色黧黑,形容憔悴。

只是情傷,並未讓他的表情悲淒太久,過了半晌,就見永璘驀地笑開。

「你如願了,葛爾沁退兵了,說起來,我與皇阿瑪還真得感謝你像妓女一般願意犧牲奉獻的解難。」再抬首,他滿身的怒氣彷佛不曾存在過,唇角還甚至輕淡的勾起薄涼的笑容,那笑靨蘊含著對外人才有的,慣帶著的嘲諷。

「葛爾沁真退兵了?!」她似乎有些驚訝。

黑如子夜的眼眸盯上她臉上細微的表情。「你的奉獻真是值得。」他陰晴不定的望著她。

抱卉巴掌大的小臉上,素來格外清透的眼眸間頓時蒙上陰影,緩緩的垂下頭,

一顆晶亮的淚珠自她眼角滑落,原本還能勉強維持著平靜無波的表情,再也無法繼續,低下的臉龐盡是一片回不了頭的淚水。

瞧見她的淚一滴滴的沒入床單里,最後消失,遺留的只有水漬,永璘冷冷的笑著,陰郁疏離。

「你走吧。」片刻後,他終於出聲。

她單薄的肩頭輕顫,身子泛起寒意。

「既然葛爾沁兵已撤,你也不用死了,能夠活命是你用身子換來的,走吧,皇阿瑪不會再為難你了。」他冷漠至極的背過身。

「永璘……」恭卉不舍的想要觸踫他,可就在那雙含著深思與凌厲的冷眸凝視下,她只能縮回手。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不再有溫度,寒得如臘月瑞雪……而這是她自找的。

「好……我會走的……」抽痛的心伴著無奈的熱淚,交錯凌遲著她,可這回,再不會有人吻去她的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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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德興望著穿著靛藍袍子的自家主子,心下揣摩半天,還是惴惴不安地啟口。

「走了嗎?」永璘冷漠的問。

「剛走。」

「嗯。」他冰若寒霜的頷首。

德興實在瞧不出主子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思。長久以來,他護在心頭的女人離開了,還是他親自趕的,他應該受傷頗重,可卻漠然的瞧不出半絲情傷,是他壓抑住了,還是真的不在乎了?

「小總管去了簡側福晉那兒,暫時住同一間客棧,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德興認為他會想知道,逕自又提及。

「大夫來了嗎?」永璘像沒興趣知道似的,沒再多問任何事,眼光瞟向門外。

德興暗嘆了一聲。瞧來貝勒爺真是徹底鄙棄小總管了,向來只要是他不屑一顧

的人,他都可以漠視得十分乾淨,就像他潔癖的性子,容不下一抹髒,髒了必除盡。「來了,正候在門外,要喚他進來嗎?」

「嗯,讓他進來吧。」他吩咐。

「貝勒爺。」大夫迅速進來了。

房里燭燈幽暗,永璘沉著聲招手。「過來瞧瞧吧。」

「是。」

這位大夫不是宮廷御醫,而是永璘要人特意去宮外請來的名醫,至於為什麼不找御醫,德興很納悶。

大夫恭敬的行禮後,把上永璘的脈,然後反覆檢查他身子的許多處,臉色越來越凝重,德興瞧見了不禁膽戰心驚起來。

「如何?」一炷香過後,永璘淡問。

大夫冒著汗,舉臂擦了擦。「再給在下一會時間,我想再查清楚些。」大夫的神情越來越緊張了。

「好。」他點首,不再催人。

足足又過了半個時辰,大夫才惶恐的退到一旁,雙腳跪了地。

「好了?」他面色不變的問。

大夫的聲音是抖的。「在下……診好了。」

「說吧。」

「是。」大夫毫不隱藏緊張的深吸一口氣後才開口,「您的病有點棘手。」

「然後呢?」听到這話,永璘像是心里早有數般,沒有多少波動。

大夫瞧這位矜貴人物比他還鎮定的模樣,才稍稍吃下定心丸。「您這不是尋常的胃疾,它的病勢頗為凶猛,恐怕……」

「恐怕如何?」

「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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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怪朕嗎?」太和殿上只有兩個人,乾隆局促的先開口。

永璘瞧了他一眼,平靜的搖頭。「不,我感謝皇阿瑪這麼做,這樣才讓我瞧清

那女人貪生怕死,為了苟活什麼事都肯干,兒臣自幼就怕髒,那女人髒得令我作嘔,能早日讓她滾,對我來說是好事。」

「是嗎?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也不枉朕對你的用心良苦!」乾隆一掃對兒子的愧疚,欣慰的說。「那丫頭你就只是趕出去,不怕她投向葛爾沁?」他暗示不貞的女人不該留,有辱皇族的尊威。

他這才臉色微變,恨聲說︰「不,我要留著她折磨!」

「你還不想讓她死?」

「沒錯,就算她到葛爾沁身邊,又能過得了幾天好日子?那葛爾沁我必殺無疑,他們想雙宿雙飛,就算我死,也不肯同意!」

「我知道你早想好了對付葛爾沁的法子,這葛爾沁目中無人,朕也欲除之而後快,你要如何朕都會支持你的,只是,不管如何,你真要留下那女人不死?」乾隆沉凝的再問,就是希望那引起爭端的女人快點消失。

「是的,我不讓她比我早死,等著在有生之年見到她跪地向我哭饒,就像當年她走投無路,向我搖尾乞憐一般,可這回不同的是,在我墮入無間之前,我會踐踏她,先讓她活在人間地獄里受盡苦楚,懊悔她一時貪生所做的蠢事!」

听了這話,乾隆倏然心驚。怎麼這皇兒所說的每句話,都帶著令他悚然的訊息?他的眉越蹙越深。

「璘兒,怎麼你……說得好像要跟那丫頭耗上一生一世了?」不知怎麼說起自個的訝然,他只能迂回的問。

「我是這麼打算的沒錯,反正我的日子也不長了,得把握時間好好的折磨那女人!」

這後頭的話一出,何只驚嚇到乾隆,簡直讓他駭然的由龍座上驀然跳起。「你、你說什麼?!」

永璘一臉認命的望向他。「兒臣不孝,不能服侍皇阿瑪太久了。」

「你這小子給朕說清楚,莫要驚嚇到朕!」乾隆跋緊怒問。

他漠然的半垂雙眸,淡淡的嘆了一聲,「我得了不治之癥,大夫說我活不過明年隆冬。」

「你……你說什麼?!」因為太震驚,乾隆登時抖顫著雙唇,吐不出任何言語。

「胃病,此疾已然醫藥枉然!」此刻的永璘總算神情略顯落寞了。

「什麼時候知道的事?」

「就這幾日。」

「當真沒救?」乾隆惶然驚愕。

永璘望著父皇,緩緩的搖頭。

「你該不會是因為朕想逼死恭兒,因而讓那丫頭投向葛爾沁身邊,你口里說不怪,可心里還是懷恨著朕,所以故意說出這些話來氣朕,是不是這樣?!」乾隆念頭一轉,驚怒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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