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皇子 第8頁

「不只這樣,她這回上咱們金湛國與未婚夫‘聯絡情感’,還陪了個銀拓國太子,這會兒,怕是全晾在太陽底下當肉干。」

吱吱喳喳一群麻雀自樹下經過,沒人抬起頭,否則他們便會發現那讓人尋個半死的罪魁禍首,正靜靜地坐在樹上望著遠方。

「這回,」一個冰冷男音幽幽響起,「你打算躲多久?」

「不知道。」

金月婭搖搖頭,有些煩悶。身著太子袍服的她,今年一十八,在旁人眼中,是標準的「男生女相」,比尋常男子增了股姣容,添了份斯文艷氣,秀雅至極的眼眉唇鼻,漾于其間的是經常盤桓不去的淡愁,活月兌月兌就是仕女圖中標準的美人,可偏偏是個男子。

身子苗條高挑的她,十二歲起,雖然胸脯起了變化,純然的女性在她體內蘇醒,卻不能順著自然擁有女性面貌,在虞嬤嬤打點下,她豐盈的女性特征,經年累月被纏縛在層層的白綢里,禁止它們有任何奔向自由的可能,連同她的心。

突然想起三歲時曾問過母後的問題,這樣子的歲月得持續多久?當年母後沒法給她答覆,十五年過去,母後依舊沒法回答這問題。

「你這樣躲著未免失禮,」男人嘲諷聲調不變,「別忘了,這個未婚妻可是你自個兒當年同意的。」

「那種情況下,我能不答應嗎?」金月婭側著臉望向男人高挺的鷹勾鼻,「仇恩,別忘了當年的你也是禍首之一。」

被喚為仇恩的男人失笑了,在她的控訴下,臉部線條難得略顯柔和。他和金月婭是太子和貼身侍衛的關系,但他們彼此知道,兩人完全是單方的仰賴。

自從四年前,仇恩在銀拓國皇城外將金月婭從黑衣人手中救下後,便被她收為貼身侍衛,在她心中,他穩當如山一日不可或缺,她尊重他,四年來從不曾問起他的過去,以及為何他願以一身過人的武藝,屈就在她身邊當個侍衛。

他不多言卻極有主見,極為適合她這過于軟弱的太子。

想起四年前發生的事,金月婭的頭還是隱隱作疼。

那日仇恩將昏厥的皇甫憂和金月婭救回皇城時,皇城上下正為著兩人失蹤搞得雞飛狗跳,見她們平安返抵興奮異常。

不過雖是平安歸返,卻有個小小疏失——

就是皇甫憂摔扮了足踝,為了檢查她的傷勢,金月婭曾在半途中月兌下她的繡鞋、羅襪,卻大意地忘了替她穿回。

于是乎,第二天,銀拓國皇帝在眾人見證下,宣布了兩人的婚盟。

他話一說完,原本安坐著的君芷衣突然昏厥過去。

「瞧瞧,」銀拓國皇帝笑嘻嘻道!「孝仁皇後竟然開心得暈了過去,來人!」

金月婭礙于場合,當場不便發作,忍著回到後堂,才對銀拓國皇帝問出口。

「為……為什麼?」她的嗓音微顫。

「為什麼?!」反問的是銀拓國皇後,她咄咄逼人的模樣,讓金月婭自覺仿佛見著了二十年後的皇甫憂,「日黎太子應該很喜歡我們憂兒吧?」

「憂兒妹妹是很可愛,不過……」

「沒有不過,若非有意思,你也不會帶她偷偷溜出皇城吧?」

「可……」金月婭想說明是皇甫憂要帶她出城並不是她的意思,可她根本沒機會再多吐一個字。

「沒有可不可的!」銀拓國皇後像在審案,「你私拐憂兒出城的事情,我們可以不計較,反正將來都是一家人,這件事就算了。」

金月婭咽了啦口水,小小聲的說︰「我……我並沒打算娶憂兒妹妹……」

「沒打算?!」銀拓國皇後音調提高八度,一把持起她的衣頜,「難不成你這小子只打算與憂兒玩玩?」

「我……她……我們沒玩!」她拼命搖頭兼搖手。

「沒玩?」這會兒輪到銀拓國皇帝皺眉頭,「小丫頭連羅襪都被月兌下了,這樣還叫沒玩?」

「請容我解釋……」金月婭還想力挽狂瀾。

「不用解釋了,乖女婿。」變臉似的,銀拓國皇後飛快換回笑臉,拍拍她的肩頭,「瞧咱們憂兒生得多好,才十二歲就有這副俏模樣,像這樣的如花美眷你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啦!」

是呀,金月婭心想,才十二歲就刁鑽任性至此,長大了還得了?

「是呀、是呀!」銀拓國皇帝笑眯了眼楮,「你們的親事一定,就形同我國與貴國兩個最有權勢的國家訂立了互不侵犯、相互協助的盟約,對于兩國未來的發展興盛影響至鉅,相信一定也是你父王及兩國于民所樂見到。」

銀拓國皇後滿意的笑開懷,「咱們憂兒聰明,知道要挖就挖最有價值的寶,這樣的天作之合天下難尋,現下你們都還小,我預計再等個四、五年,趕在憂兒十七歲前讓你們完婚。」

「憂兒妹妹……」金月婭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她接受嗎?」

銀拓國皇後笑呵呵,「那丫頭簡直樂瘋了呢?!」

無意識的,金月婭連自個兒是如何走出議事廳的都不知道,她既不敢回房面對母後焦慮悲愁的臉,亦不想再看見其他人猛朝她恭喜的面孔。

「再一步,你就會掉到湖里了,除非你打算到里頭洗澡,否則我建議你立刻止步。」

含著笑意的渾厚嗓音驚醒了沉思中的她,金月婭轉身看見後方不遠處噙著笑的皇甫峻。夕陽下,這男人好看得仿佛不是真的,尤其讓她羨慕的是,他毫不需佯裝,自然而然流露的太子尊貴氣息。

「干嗎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踫上棘手事了?」

「根據我對你的了解,對于不干你的事情,你向來是不會多作留意的吧!」她返身踱向他,輕聲一嘆,突然生起怪異念頭,今日若換成是皇甫峻與她訂下親事,那麼,那個快樂得快瘋掉的女人會不會變成她?

他挑挑眉,「你的了解來自憂丫頭的嘴,並不一定正確。」

「是嗎?」她不在意,露出淺淺一笑。

皇甫峻下意識地吸了口氣,心口一蕩,他說的沒錯,他向來吝于浪費時間在那些不干他的事上,卻不知為何只要見著他,他就會情不自禁插手,他竟能夠輕易牽動他向來沉潛的心緒,甚至只是不經意的淺笑。

「你應該多笑的。」

「要人笑是需要理由的,」金月婭搖搖頭,略帶自嘲,「而很少有理由出現在我生活里。」

「想想憂憂,」他逗她,「想想你們的未來,也許,你就會想笑了。」

「你是故意的!」她語帶控訴,神態中有股不自覺的女兒微嗄,「你明知道,只要想起她,我就會想哭!」

「那就盡情哭吧!」他開玩笑道︰「身為大舅子,我很樂意提供堅實的胸膛。」

她望著他的胸膛,繼之凝睇向他,兩人同時心頭一窒,接不下話。

如果可以,她暗嘆,渴望能棲息在這樣的胸膛中過一輩子。

「教教我,」金月婭聳聳肩,試圖化解略微尷尬的氣氛,「如何當個稱職的太子。」

他淺笑,「這事兒教不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更無從定論稱職與否。」

「你這話倒與憂兒有幾分相似,」金月婭皺皺鼻子,「表面上你與你妹妹雖然極不相同,但其實你們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是嗎?」他有點好奇,「憂憂教你如何做個稱職的太子?」

「她教我得娶個強悍的妻子。」

皇甫峻失笑,「像她那樣跋扈而強悍的妻子嗎?」他搖搖頭,「看來她教你的方法已由她鋪了路,這一輩子她纏定你了。」

她瞪他一眼,「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忠告嗎?」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