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可以自私一點嗎?我想要找回我人生里那段短暫的幸福,我想跟紀翔在一起,我或許就可以大叫出來,可以真心笑出來,可以……哭出來。」
她停頓,心韻莫名地加速。
「我想活得快樂一點。我這樣很過分嗎?很自私嗎?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不起書雅,對不起趙晴,也對不起他,但是……」
她倏地噎住。
是什麼,梗在了喉嚨?她好像真的快哭了……
沈愛薇倉皇起身。
「我會再來看你的!」
語落,她匆匆離開,不敢回頭。
他在宜蘭山區買了一棟別墅。
歐式鄉村風的造型,三層樓高,最頂層是那種很可愛的閣樓,推開窗,能望見遠方蔥郁的山林,以及一座不規則形狀的碧湖。
交通不是很方便,附近的居民出入大多選擇自行開車,但仍有依照時刻表發車的社區小巴,沈愛薇便是搭小巴,一路顛簸地上山來。
她在站牌處下了車,又走了將近十分鐘才抵達紀翔的別墅。
門前,有一方不算小的庭院,種了幾棵櫻樹,春天來時,該是漫天櫻花雨飛舞吧!
沈愛薇站在櫻樹下想像春天櫻花盛開的美景,其實她曾在照片上看過那樣的景致,從紀翔一回到台灣,她便透過征信社查到他在這里定居。
這里離趙晴工作的民宿其實不遠,她猜想,他是為了方便接近趙晴才買下這棟房子。
究竟他對趙晴懷抱著什麼樣的情愫呢?那復雜的感情中,有多少是針對趙晴本人,又有多少是上了她這個冒牌貨的當?
她必須厘清這一切。
沈愛薇深呼吸,努力寧定不安的心神。
在來這里的前一晚,她終于回電話給趙晴,對趙晴提出魔鬼的交易,問她願不願意永久交換身分?
趙晴顯然被她嚇到了,震驚不已。
但她同時也從趙晴口中套出真心話,趙晴愛上書雅了,兩人甚至有了肌膚之親,正如她事前精心的算計,她的丈夫,正式出軌了。
雖然是在他本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一念及此,沈愛薇微微冷笑。
所以為什麼不可以呢?為何她不能也來投奔另一個男人?她可以的!她是沈愛薇啊!
她咬咬牙,來到門前,堅定地按鈴。
不一會兒,門內便有了動靜。
紀翔開門,與她對望。
他穿著簡單的T恤,搭一件薄的法蘭絨格子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一副居家的打扮,卻仍顯出滿身英氣。
他看著她的眼神,太專注,太深刻,害她心韻亂了調。
她勉力擠出笑容。
「嗨,我來了。」
他瞪著她,不吭聲。
「不請我進去嗎?」
「你真的來了!」
「不是你要我來的嗎?」她故作輕松。
他眯了眯眼。
「你確實明白過來這里是什麼意思吧?這代表十七天之內,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
「你不怕嗎?」
為何他要這樣問她?難道他希望她打退堂鼓嗎?
沈愛薇悄悄咬了下唇。事到如今,她只有勇往直前了。
她揚眸,定定地凝視他。
「我已經來了,不是嗎?」
「嗄?」他一愣。
「如果不明白,我不會來。」她淡淡一句,逕自拉起腳邊的行李,硬從他身邊的空隙擠進屋內。
「我的房間是哪一間?」
第5章(2)
他讓她住進位于閣樓的客房。
事實上,整個閣樓都是屬于她的,約莫二十坪的空間,全部打通,即便是浴室也只隔著一扇半透明的霧玻璃,一眼望去,格局顯得異常闊朗,令人心曠神怡。
斜傾的天花板嵌著一大片強化玻璃,白天能迎進滿室燦爛陽光,夜晚則是星月迷蒙。
好棒的房間!
這應該是屋里最特別的一間房了吧,而他大方地讓給她住,可見他對她,確實是用心招待的。
這十七天,會變成這輩子她最難忘的十七天嗎?
沈愛薇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在期待了。
她打開行李箱,將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櫥,貼身內衣細心地收在抽屜里,她還帶了一台iPad與數位相機,隨時記錄這些天的點點滴滴。
至于手機嘛。
她想了想,調成靜音模式,丟進包包里。
她並不打算接電話,但若趙晴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可以留言或傳簡訊。
她還帶了幾本書,以及一本食譜筆記。
來這里之前,她將民宿的工作辭了,找了個以前在知名飯店工作的名廚,拜托他對她進行密集訓練。
短短幾天,她學了數十道菜色,甚至學會烤蛋糕,雖然技巧仍不嫻熟,但或許能勉強應付得過去。
她只能祈禱,紀翔不會發現她的廚藝實在跟真正的趙晴差太多。
她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翻閱著筆記,一面暗暗記誦,像臨時抱佛腳的學生。
電話鈴聲驀地響起,她嚇一跳,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左顧右盼,這才看見一張古典維多利亞風的書桌上,有個風格同樣古典的電話。
她拾起話筒。
「喂。」
「你弄好了嗎?」是紀翔的聲音。
「嗯,好了。」
「那可以下來了吧!」
「是。」她頓了頓,試探地問︰「你要我做什麼?」
「你沒發現天色暗了嗎?我餓了,要吃飯!」
「……知道了,我馬上下去。」
語落,沈愛薇掛回話筒,怔怔地出神。
她猜得沒錯,他果然會要求她負責準備三餐。
她遲疑片刻,想著該不該把食譜筆記帶下樓去,筆記本拿了放下,放下又拿起,來回數次後,她懊惱地重重嘆氣。
她翩然旋身,終于還是決定不帶武器赴戰場——
帶的,只有她一身傲骨。
開放式廚房,沈愛薇正在里頭手忙腳亂。
紀翔坐在中島延伸出的吧台邊,一面喝加了冰塊的雞尾酒,一面好整以暇地欣賞眼前的景致。
為何她在廚房里,顯得一點都不從容呢?
之前在民宿,他曾偷窺過幾次她在廚房做飯的身影,總是那麼游刃有余,動作俐落,一切盡在掌控中。
當時他還感到意外,沒想到讀書時頗有幾分千金嬌氣的她穿起圍裙、手拿起菜刀跟鍋鏟來,竟十分有餐廳廚娘的架勢。
但現在看她,又像個不熟悉家務事的大小姐了,好似臨時被推進烹飪教室的學生,慌得一下找不到調味料,一下忘了先熱鍋。
究竟怎麼回事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紀翔近乎著迷地看著在眼前翩然來去的倩影,啜著酒,啜著既酸澀卻也隱微帶著一分甘甜的滋味。
是因為初次來到陌生環境,才令她顯得如此慌張嗎?
他看著她切菜拌沙拉。
「小心點!別切到手指了。」他忍不住出聲。
她听出他話里的調侃,倏地揚眸,眼神似是略含哀怨。
「你一定要坐在那里看嗎?」
「不可以嗎?」他聳聳肩。
「這是我家,我高興坐哪里就坐哪里。」
「可是……」
「可是怎樣?」
她咬咬唇。
「你坐在那里,我很難……你會打擾到我。」
也就是說,他的存在讓她緊張了。
他低笑,她听見他笑聲,不悅地嗔他一眼。
他閑閑地喝口酒。
「老實說,看你這樣子,我很難相信你們民宿的招牌就是你做的料理,你看起來不是很擅長做料理啊!」
她神色一凜。
他注意到她沒握鍋鏟的左手悄悄拽緊圍裙衣擺。
他眨眨眼,忽地憶起前幾天她說不舒服,所以偷懶不想做飯,直接從五星級飯店叫外賣權充是自己的私房菜。
這樣的花招,她用過幾次?
「你……」他正欲說話,她搶先揚嗓。
「我也想喝一杯!」
他愣了愣。
「什麼?」
她指指他手上的雞尾酒。
「你那杯調酒看來很好喝,也可以給我一杯嗎?」
她緊張到必須以喝酒來緩解緊繃的神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