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責怪她嗎?
「你沒弄傷我,是我故意逗你的。」他陰郁地解釋,顯然這個惡作劇的結果並不令他感到得意。
她訝然揚眉。「你是故意的?」
「嗯。」他點頭,頓了頓,厲聲告誡︰「以後不準你隨隨便便跟任何人道歉,听到沒?」
「可是——」
「沒有可是!」他找到她臉蛋,霸道地以雙手托握。「我敢打賭,你這種個性,平常一定被人吃定,小時候在學校一定也是被同學欺負。」
「也沒……那麼嚴重。」她困窘地想辯解。
知道自己猜中事實,他更不愉快了,眉角抽凜。「你給我听著,下次誰敢跟你唆什麼,你讓他來找我,我替你解決。」
她呆呆地望他。「你說話的口氣……好像黑道。」
「你說什麼?」他懊惱地駁斥,驀地伸手拽她臂膀,她一時防備不及,身子一晃,跌坐在他雙腿上。
「對、對不起。」她尷尬地想起身。
「又來了。」他緊緊圈鎖住她,不讓她逃。「我不是才警告過你,不準隨便說這句話嗎?」
「我……」她臉頰紅透,從不曾與任何男人如此親密接觸。
「女人就該乖乖听話。」他有意無意地在她耳畔吹氣。
恩彤一陣陣地顫栗,想投降,听到他說的話又忍不住想戰。「你是不是……很瞧不起女人?」她想起張秘書曾說他只是把女人當成恢復視力疲勞的美麗花瓶。
「你不服氣?」他似笑非笑地問。
她咬咬唇。「我只是覺得女人除了容貌以外,應該有更值得重視的地方。」
「比如什麼?」
「……」
「說不出來?」他輕聲一笑,笑聲淡淡噙著戲謔。「沒錯,我也同意女人的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但很可惜,這世上有內涵的女人好像並不多。」
他果然瞧不起女人!
恩彤胸口一悶,掙扎起來。「你放開我!」
「生氣啦?」他語氣帶點難以形容的邪惡。「原來你也會生氣。」
她怔住。
「你是故意的?」故意將她摟在懷里,故意對她說這些輕蔑女性的話,都是為了惹惱她?
他沒回答,將她圈得更緊,俊頰貼在她頸側,她可以清楚地听見他濁重的呼吸。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似乎潛藏著濃濃,教她一顆心慌亂地狂跳。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他的唇瓣真的刷過她鬢邊的發絲了?他是否在輕輕吻著她?還有他腿間的男性象征,是否也逐漸硬挺?
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全身癱軟,一股陌生的火苗在體內肆意竄燒。
她暈暈沉沉地期待著、渴望著,直到他的唇隱隱約約地擦過她左邊臉頰,她倏地一凜,背脊打直。
他察覺到她的僵硬,神智跟著清醒,猛然推開她,像推開某種不該纏上自己的東西。
他這是嫌惡她嗎?
恩彤惶然,心頭教他凝沈的臉色割開一道深深的傷口,但刺痛的,卻好像是長著胎記的臉頰。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地揚聲。「早餐可能已經涼了,我去熱一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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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來愈依賴她了。
這對他而言,絕對不是個好現象。鐘雅倫陰郁地想。
從小到大,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太在乎一個人,更不要想從誰身上得到關懷與情感,愈是依賴或牽掛某個人,愈可能因此受傷。
可是這陣子,他卻放縱自己依賴起她,也不由自主地牽掛她。
對于女人,他從來都是凌駕情感,應該說,他根本對她們無情,只當成是調劑生活的甜品。
但對她,他無法如此看待,首先兩個人的起點就不一樣,她與他是平起平坐的,甚至比他還高一些些,因為他在日常生活上必須仰賴她。
在別的女人面前,他總是高傲地揚著頭,但在她面前,他經常謙卑地低頭。
她是不一樣的,她是這世上,他唯一甘願低頭的人,但為什麼他要給她這樣的特權,打破自己堅守的原則?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是例外?而想不透這點,令他禁不住地感到焦躁。
包糟的是,他竟然也對她產生男望了,原本一個戲謔的摟抱,在他感受到她柔軟渾圓的臀部時,竟成了最難耐的折磨。
但他不能踫她。
他沒打算改變兩人的關系,他有種可怕的預感,一旦跟她上床,他將被迫交出他從來不想托付給任何人的東西。
他將因此變得軟弱,不堪一擊……
「雅倫。」門扉忽地輕輕叩響。「你女乃女乃打電話來。」
他神智一凜,收回黯淡的思緒。「進來吧。」
得他允準,恩彤這才盈盈走進臥房,遞給他無線電話,他接過,確定她又離開房間後,才將話筒靠近耳朵。
「女乃女乃,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給你嗎?」鐘王郁華嘆息,似乎有些不滿孫子的冷淡。「最近怎樣?還好嗎?」
「很好。」
「眼楮……還是看不見嗎?」
「看不見。」
「有去醫院復檢嗎?」
「有。」
不管鐘王郁華怎麼問,鐘雅倫的回話永遠簡潔,她當然听得出來孫子並不希望她繼續探問下去。「雅人前兩天跟我說,想跟我一起過去看看你——」
「你跟他講不用了。」他立刻回絕。「我現在這樣,不方便招待客人。」
「我們能算是‘客人’嗎?」
鐘雅倫不吭聲。
「好吧。」既然孫子擺明了不願她去探望,鐘王郁華也只得作罷,頓了頓,終于道出這通電話的主要用意。「我是打來告訴你,你介紹的那個秘書真的很有辦法,把雅人管得乖乖的,這陣子挺認真工作的,前幾天到紐約出差,還談下一筆大生意。」
「是嗎?」鐘雅倫嘲諷地勾唇。「我就知道思晴一定有辦法激發出他的潛力。」
「那女人你究竟是從哪里找來的?為什麼你能確定她一定管得住雅人?」鐘王郁華好奇地追問。
「她是我以前在外面創業時,跟在我身邊的秘書。」鐘雅倫淡淡地說。
「什麼?你說梁思晴以前是你的秘書?」鐘王郁華很驚訝。「怪不得你會這麼了解她的工作能力,只是這跟雅人有關系嗎?」她還是不懂。
鐘雅倫卻不再解釋。
鐘王郁華又是一陣嘆息。「總之我是要告訴你,既然雅人逐漸上了軌道,公司的事你應該暫時不必操心了,盡避好好休息。」
「是,我知道了。」鐘雅倫靜靜地掛電話,胸口溫度急降。
看來就算沒有他,公司也能運作得很好,他費心在弟弟身邊埋下的棋子,算是奏效了。
照理說,他該為自己的精心策劃感到自滿,但他只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虛。
從小,他便把鐘心集團視為自己奮斗的目標,一切的付出與努力都是為了將公司納入自己的掌握當中,但原來鐘心並沒有那麼需要他,失去他這個掌舵者,仍然可以找到不錯的替代品,而那人就是曾經奪去他所有父愛的弟弟。
他親自安排這個弟弟坐上總裁之位,會不會是一個無法挽回的錯?
他還能再要回鐘心嗎?
「……你怎麼看起來一副表情凝重的樣子?」一道關懷的嗓音拂過他耳畔。「剛剛你女乃女乃是不是說了什麼?」她一面問,一面將一只茶杯塞進他雙手間,讓他穩穩握住。
他下意識地低頭嗅了嗅茶香,正是他最愛的清心養生茶。「她告訴我,我弟弟在紐約談成一筆大生意。」
「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他微牽唇。
恩彤凝望他,或許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她卻看出他清淡的笑容後,藏著一股不欲人知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