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琴弦突地斷了。
一道黑影掠過閣樓屋頂,一顆珍珠彈斷了琴弦,又掉落在琴座上。
「啊,」鶯鶯被嚇了一大跳,驚離了數步之遠。
鄂興立刻追出了閣樓。
曹司龍雖面無表情,神色卻又似乎透著一抹了然。
鄂無忌起身走至琴座旁,蹲身拾起那顆珍珠,若有所思地端詳了片晌後,才將珍珠納入懷中。
他心想︰果然出現了!
鄂無忌起身,示意要鶯鶯先離開。
鶯鶯到鄂無忌身前欠了個身,眸中情意流轉,不避諱的抬望著鄂無忌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離去。
「曹大人因何事求見。不會是因為街上那些災民吧?」鄂無忌注視著曹司龍,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表情。
「安樂爺英明。」曹司龍回道。
「那些災民到底從何而來?不會是落月城吧?」
「正是從落月城。」
「雨季才剛到,落月城就淹了?」
「回安樂爺,落月城靠近山區,不過是兩日豪雨,大水就淹沒了他們的家園,他們只好到此避難,待大水退後,他們再遷返。下官今日求見,是希望您能允撥幾處無人居住的宅第供他們暫時棲息,以及援助糧食供他們果月復;這遠水救不了近火,這些人無法等朝廷救援。」
鄂無忌輕輕一笑,仰飲了一杯酒道︰「沒問題。」曹司龍一听,有些不可置信,他沒想到此行這麼順利,本以為凡事以利字當先、從沒主動做過一件善事的鄂家人,頂多只會給個幾百顆饅頭打發災民。
縱然他對鄂無忌相當不服氣,他還是連忙起身作揖道︰「下官代表那些災民謝過安樂爺宏恩。」
「曹大人,你謝得太早了,我的意思是……」他又仰飲了一杯酒才續言︰「我會允撥幾處無人居住的宅第租給那些災民,租金會算便宜點;至於糧食方面,我會交代下去,只要是災民,可享對折優待。」
曹司龍一听,險些嘔血,跌坐在椅子上,「安樂爺,大水如猛獸般在黑夜里吞沒了整座城,能保住性命已屬萬幸,身上哪還有銀兩。」
「沒銀兩沒關系,他們可以簽字據,大水退去三個月後,我會派人到落月城去收帳。」鄂無忌打著沒人道,又讓人無可奈何的精明算盤。
這便是鄂家人可惡之處,分明是在做災民的生意,卻又表現得冠冕堂皇、理所當然,令人想反抗卻又沒辦法。曹司龍無奈的搖了搖頭。
此時,鄂興回到閣樓,走到鄂無忌的耳邊說︰「爺,沒追到人,不過這次踫到衣角了。」
「我確定他會再出現,你去交代掌櫃的,送這些災民五百個饅頭,然後將他們安排到無人居住的宅院去,順便吩咐帳房派人做簽字據的工作。」
「是。」鄂興立刻下樓去。
「曹大人,我這樣夠仁至義盡了吧?」
曹司龍又能說些什麼!嚴格說來,災民還得靠鄂無忌救助啊!
他臉色不甚和悅的回道︰「安樂爺……英明。」
「我還有事,我得先離開了。」
鄂夫忌起身準備離去。
=====
鄂無忌的豪華馬車出了城,直往城外的府第而去。
鄂無忌坐在馬車內,隔著布簾與鄂興對談著。
「鄂興,你說這次能不能逮到他?」他從懷里拿出那顆珍珠,再仔細端視了一會兒。
這珍珠愈看,愈今他有似曾相識之感。
「爺,這次那狂徒一定難逃我們的手掌心,但依屬下之見,她好像是個女人。」
「女人?」他怎麼沒想到那狂徒或許是個女人,而一直誤以為是個男人,再說,女人才戴珍珠的,不是嗎?
「以身形來判斷,屬下認為應該是個女人無誤。」鄂興語畢。突地,馬嘶了一聲,停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鄂無忌的聲音平淡沉穩,顯然沒被馬車突然停下來的舉動給嚇著了。
「爺,有人擋住去路。」鄂興回道。
「何人擋住去路?」他的口氣依舊平淡。
「一個蒙面人,應該是那狂徒。」鄂興警覺地掃視了四周。「四處無動靜,屬下確定只有她一人。」
「是那狂徒?很好,終於現身了。鄂興,務必把她捉起來,我的氣才會消!」他冷冷地下著命令,繼續看著他的帳本,認為鄂興應該能擒服她。
「是。」鄂興躍下馬車。
鄂興的武功不差,她剛剛領教過,於是退了幾步,「我要見鄂無忌。」
「你太囂張了。」鄂興邊說邊起身前去,出手便要擒她。
她閃了個身說︰「直呼他的名諱算是便宜他了!他如此為富不仁,不配得到尊重,叫他出來,我有話同他說。」
「大膽,我就教你什麼叫尊重,今天要你落在安樂府的牢中。」鄂興再度出手撲向她。
「鄂興。」鄂無忌出言阻止他的攻勢,隨即掀開車簾下了車。
他突然想親自會會她,因為她說話的口氣,令他覺得有趣極了。
鄂興立刻收起架式,退到一旁。
看著黑色緊身衣,包裹住那縴細玲瓏的身材,鄂無忌注視著臉上只剩一雙明眸的她。
那是雙鳳眼,流盼間盡是狐媚,雖讓他氣憤難平,卻也讓他起了興味。
鳳眼……怎麼跟那珍珠帶給他的感覺一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姑娘見不得人嗎?」他想見黑布下的容貌,證實自己的感覺無誤,也許他正好認識她,或在哪個青樓里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洞房花燭夜隔日,他讓自己成了風流「財」子,早已踏遍了眾多青樓,見過無數女子。
可是,若他見過這勾人攝魂的雙眸,他沒理由會放過才是呀!
「或許吧,」她的聲音透過黑布,不聞嬌柔,略帶沉靜。「鄂無忌,我曾要你幫落月城築堤防水,你偏不肯,今日落月城的災難是你帶來的,你必須負起所有的責任。」
鄂無忌冷魅暨戲譫的一笑,「姑娘此言差矣,落月城既不是本爺的前庭,也不是後院,關本爺何事?」
他說的是什麼話!「鄂無忌你好自私自利,錢財身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勸你無條件救助那些災民,而後幫他們築堤防水,以亡羊補牢、積點陰德,好福慧你的子子孫孫。」
鄂無忌收起笑,嘴角微扯著說,「錢財就是最好的福慧,姑娘囂張太久了,我也做夠善事了。」
「還不夠,我請你無條件救助那些災民,你辦得到。」
「我是辦得到,但我不願再做沒任何利益的生意。」鄂無忌眸色微微一斂,帶著異樣目光掃視她。
他的眼神透露危險的訊息,教她起了一陣哆嗦,眸底瞬間迷蒙。「你當真不願無條件救助那些災民?」
鄂無忌目光鎖住她,「恕難從命。」
「你真的毫無憐憫之心?」
鄂無忌噙著一抹俊魅的笑搖搖頭,卻令她覺得礙眼。
「你的心是肉做的嗎?」
漾著一樣的笑容,他點點頭。
「那你收租金就好,免費供他們三餐。」
鄂無忌搖搖頭,唇畔的笑意依舊。
「那租金免了。」
鄂無忌斂起笑,神色殘餘一臉漠然。「租金以人頭計算,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十歲以下的孩童全免,這是我最大的讓步!而且你得留下。」
「你……」她氣得將手指比著他,彷佛他是一個凶神惡煞般令人發指。「鄂無忌,你這個小氣財神、視財如命的偽君子,惡人終會有惡報的,要我留下,免談。」
「惡報?」鄂無忌哈哈大笑,「只要有財有勢,任何惡報都會迎刃而解,我今天到要看看所謂的惡報。」
「你……」她氣得將手指再度比著他,「我不想再跟你說了,請你照著你對曹大人的承諾去做,要我留下,休想!」語畢,她縱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