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妖嬈 第21頁

「我哪有亂跑!」她嘟起嘴,「我只是來看看紫芍妹妹,听說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是若溪的心上人——我這個做嫂嫂的當然得瞧個仔細嘍!」

嫂嫂?暮紫芍瞪大眼楮。

「對呀,不要懷疑你的耳朵,」少婦像惡作劇得逞般咯咯笑,「我只是若溪的嫂嫂,並非你剛才所想的那樣!」

暮紫芍低下眉,害臊萬分——錯誤的猜想本已不可饒恕,卻還讓別人一眼看穿!真恨不得眼前有個地洞可以往里鑽!

「暮姑娘不要介意,內人天性好動,沒打擾你休息吧?」白衣男子微微笑,「在下未流雲,是若溪的三哥。」

西閣王未流雲?暮紫芍愈加吃驚。她知道,如今煜國三分天下,煜皇朧月夜佔領煜都一帶最大的疆土,東閣王晴如空獨霸東域一帶,另外一塊靠近中原的肥沃土地,為西閣王未流雲所有。

難道,她此刻不在煜都,而在未流雲的勢力範圍之內?

「暮姑娘請放心,」未流雲接著說,「舍下雖然簡陋,但十分安全,皇上管不了這兒,你的義父更加管不了這兒——好好養傷吧,我和內人受了若溪的囑托,定會全力照顧你的。」

「就算沒有若溪的囑托,我也願意留下這麼漂亮的妹妹,」少婦笑盈盈地握住暮紫芍的手,「有個伴多好,省得我成日無聊透頂!」

「真的很無聊嗎?」未流雲寵溺地瞧著妻子,「要不要明兒叫個戲班子來家里熱鬧熱鬧?」

「不要!那些戲碼都听膩了!」她直搖頭,「我想去騎馬……」睨一眼臉色一沉的丈夫,馬上改口,「呃……其實听戲也不錯,紫芍妹妹還沒听過呢,明兒請個戲班來讓她樂樂!」

「多謝王爺、王妃。」暮紫芍起不了身,只能頷首示意。

「甭叫我王妃,多生疏呀!」少婦立即打斷,「我的名字是『櫻桃』,紫芍妹妹你直呼這個名字也成,跟著若溪叫我『嫂嫂』也成!」

「那個……」暮紫芍顧不得緋紅的臉,終于忍不住問,「他回京城了?」

「他?」櫻桃隨即明白「他」指的是誰,「呵呵,哪能呀!你傷沒好,若溪他會舍得回去?」

「那他為什麼……」醒來這麼久,都沒瞧見那身影?

「那小子害羞呢!想見你又不敢見,」櫻桃俯到她耳邊低語,「放心好了,晚上閉上眼楮裝睡,他肯定自個兒跑到你的床前。」

雙頰羞得似火燒,把身子縮進被子里,暮紫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夜間重逢的一刻。

但是,他沒有來。

一天,兩天,三天……她的傷勢日漸痊愈,依然不見他的蹤影。疑問在心中愈衍愈烈,他不願來見她,是依然生著她的氣,抑或有別的理由?

幾次三番拒絕了他——在黑夜的山林里,對他投以冷漠;在千軍萬馬的圍繞中,讓他顏面俱損、下不了台。天底下不止她一個女子,救了她,已算仁至義盡,難道還希望恢復從前的歡笑與纏綿?

失去了從小哀養她的義父,失去了同吃同住的金蘭姊妹,現在,連他也要失去了……暮紫芍覺得自己又重新淪為了棄兒,無力無助,當年母親把她扔在山上時感到的那股寒意再次襲來。

寒意依舊,刺骨、刺心,也刺痛了她的眼。淚水就在這瞬間的感慨中刷刷滑落,浸濕半個枕頭。

門忽然開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邁了進來。

暮紫芍的心卜通一下——呵,這是第十天,他終于來了。

幸好徹夜不眠,否則不會發現他的悄然來到。幸好臉朝著牆,他沒有發現她依然醒著。

他似乎嘆了一口氣,坐在床邊,溫暖的大掌撫了撫她濕漉的發際。

「又在作惡夢了?」他的聲音很輕柔,細听,藏著一縷辛酸,「睡著的時候也能哭濕半個枕頭,紫芍,紫芍,你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放心?他要離開她了嗎?所以才會有這樣依依不舍的語氣。

她翻過身,仍緊閉雙眼,仿佛依然沉在睡夢中,卻故作無意地擒住他的大掌,擱在臉邊,把他整條手臂當個抱枕。

「真像個孩子……」她听見他輕笑,大掌在她臉頰邊輕輕摩挲,「嫂嫂說,那天她跟你開了個玩笑,你卻信以為真,臉色煞白……你真的有這麼在乎我嗎?」

她當然在乎他,這輩子最最在乎的,只有他——只可惜這份濃情,她一直藏在心里,沒有機會開口。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深深嘆息,和衣側身躺下,將她全然摟入懷中,「你終于回來了,我卻要走了……我們好像真的很沒有緣分。」

走?他要走去哪里?把她撿了回來卻又拋下不理,這算什麼?

無論如何,他得告訴她原因吧?難道連一個當面的解釋都不肯給她?

暮紫芍也動了動,把身子偎進他懷中的更深處,更加緊密地與他貼合。她能感到他體溫的驟然上升,還有那愈加濃郁的呼吸,但他只是克制地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寶貝兒,不可以在睡夢中引誘我……听見了沒有?嗯?我就當你能听見。」還是忍不住,再吻了吻那鮮紅誘人的菱角。

暮紫芍嬌柔地申吟一聲,綿軟的身子似有意無意與他的剛硬軀體摩擦。已經不是無知少女了,一舉一動之間,風情萬種。

「唔……寶貝兒,不許使壞!」明若溪震動了一下,于兩人之間撐起一片空白,「你這個磨人的小壞蛋!」

停了一下,似有感慨,他又道︰「將來,等你嫁了人……那個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嫁人?暮紫芍幾乎想跳起來瞪視他——這是什麼話?她還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做他的人,沒想到,他竟願意讓她嫁給別人?

「寶貝兒,這是我最後一次偷偷來看你了,」他繼續嘮叨,語氣幽幽,「每次來,你都睡著……我明兒要回京,不能照顧你了……有什麼事,就跟哥哥嫂嫂說,他們欠我好大一個人情,不會趕你走的,你也應該把自己當成這兒的人,不要客氣……唉,我在說些什麼呀,老太婆似的,明知你听不見,卻不停地說……」

他想這樣溜走?連當面告別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要!不要兩人的結局如此無聲無息,仿佛把石子投進萬丈深淵中,或是听了一支沒有尾音的曲子。

她和他都是性格剛烈的人,縱使分別,也得把話說清楚,否則這一輩子心中都像掛著一個懸念,寢食難安。

他們的結局應該如午後直白的陽光,坦坦蕩蕩。

「寶貝兒,以後不要在睡夢中哭了,眼楮哭瞎了,會變丑……」明若溪觸上唇,一顆一顆替她吮掉眼淚,「真想知道,以後是誰替你吮掉它們呵……」

淚滴無數,直至天明,他才吮干。

天明了,也是他走的時候了。

門一關,暮紫芍就從床上支起身子,詭笑浮于嘴角,一個主意已經打定。

「明若溪,你休想就這樣逃!」她暗自道。

第九章

明若溪跨上駿馬,舉目投望,遠處有一帶淡淡的遠山。山如梗阻,隔在煜都與此地之間——將來,也會隔在他與她之間。

「王爺,可以啟程了嗎?」隨從問。

明若溪似沒听見,凝著眉,思緒飄過庭院里的花樹,飄向那間他每晚都悄悄前往的屋。

就這樣走了嗎?要不要再去看她最後一眼?

每一次,他都告訴自己,該是永別的時候了,但每一次,他都出爾反爾。其實三天前他就該回京了,卻因為這樣徘徊的念頭,讓自己又逗留了三天。

「這藥不是煎過一回了嗎?怎麼又要?」兩個婢女從游廊那邊過來,其中一個嗔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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