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里,她緊緊握在手心中的帕子已經汗濕,微啟的櫻口中吐出短淺的氣息。
原來她的夫君長得還真不賴哩!
霍日晰也看到了,平靜的心海中頓起萬千波濤,雖然只露出些許面容,雖然只有片刻的時光,卻已足夠。
極品呵,身為女人中最誘人的類型,同時具有典雅的端莊外貌,卻又該死地引人暇想。
那陣風吹起後偶然瞥見,紅巾蓋頭下的她有張不輸給貂嬋西施的絕美容顏,特別是那雙清澈迷惘的眸子,像要把人拉人其中,烏黑又清亮的神采單純迷人。
那膽敢逃走的小子運氣真是該死的好,糊里糊涂下娶得如花似王的美嬌娘猶不自知,教人起了嫉妒之念。
又如何呢?
再多的好運終究是旁人的,霍日晰在心頭苦笑,連正妻都美得迫人心魂,教人艷羨不已。上天的造化,讓景焰天生好命,不愁未來的功名利祿外,還加上能琴瑟和鳴的妻子。
雖然如古井般的心起了漣漪,可惜美人已為人婦,況且是兄弟所有,再多的想望都太遲。
他十分明白,所以雖然心動,卻永遠不曾行動。
夕陽西下後,夜色漸漸深沉,外頭的嘻嚷聲漸歇。
坐在床沿,正襟危坐的趙冠容始終不敢拿下重重的鳳冠。透過紅巾看事物,總有些朦朦朧朧的美感。
清楚地記得娘親臨行前的言詞,女子若是自己取下頭巾,這輩子將會過得辛苦萬分,連丈夫的心都抓不著。她雖然曾斥為無稽之談,但臨到自己身上,到底還是有所顧忌。
驚鴻一瞥後,她更想要丈夫的愛,想要丈夫的敬重,所以就算再累、再辛苦,都不能隨意地將鳳冠摘下。
「小姐,夜深了,姑爺怕是還在前頭應付賓客,一時半刻月兌不了身。」沒有攜帶隨身的丫鬟,景府指派的丫鬟翠如好心地詢問,「別等門了,我幫你拿下頭上的重擔吧!」
「不。」她堅持,「你累的話自己先去歇息,我得等到夫君回房,喝過交杯酒後才能拿下。」
「好吧。」翠如點點頭,隨即退到門外。
時間過了許久,連蠟燭都已經滅了,她終于累得靠在床柱上打起盹來,直到門口傳出聲響,才悠悠醒轉。
紅巾剎那間被掀開,冷空氣拂面而來的同時,那張沒有表情的俊臉呈現在前方,趙冠容羞赧地別過頭。
「怎麼不讓丫頭幫你把鳳冠拿開?悶在里頭並不舒服。」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前方的美人。
「我得等待夫君的來臨。」
「別等了,還是早點睡吧。」
「夫君……」她喚住即將離去的霍日晰,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什麼事?」
「咱們……還沒喝交杯酒。」她大膽地說出,臉上的紅霞早已布滿,火辣辣的熱力在體內散發。
望著情意綿綿的臉蛋,白皙的肌膚下有著全然信任的表情,他忽然無法說謊騙人。
「我不是你的丈夫。」霍日晰的聲音中帶著苦澀。
從早些的意外中,瞧見她絕美的容顏,還有那雙不知所措的眸子,驚惶如兔子般的害怕,向來平靜的心誨居然起了波濤洶涌的感覺。
「你……不是我的丈夫?那……」她開始顫抖。夜深人靜,一個男子與一個女子共處一室,若教旁人瞧見,會做何感想。
「怕我?放心吧,我亦非壞人。」霍日晰捕捉到她臉上的懼怕,心頭閃過千百種思緒。明知是錯,偏偏自己太過迅速地沉淪,只在一眼間就將整顆心給遺落,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朋友妻,不可戲!包何況她是親如手足的景焰的妻子,身為兄長的他更不該有遐思。
收斂起翻騰的思潮,他點點頭,「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他的義兄。」
「義兄?!」這下子換趙冠容感到詫異。
「是的,阿焰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我才替他拜堂。」他終究選擇隱藏真實的原因,怕傷害了才剛進門的新婦。
或許是因為她聲音中的脆弱吧!
「那他……我是指景焰,還好吧?」
她的聲音中有著真切的關心,既成為家人,就該了解真相,往後才能互相照應。沒听說景焰有疾,難道是父母沒有打探清楚,否則富甲一方的景家怎麼會如此草率地決定這椿婚事。
「你別多心,阿焰的身子好得很,只不過今天……臨時出了點問題。」他狼狽地解釋。
撒了一個謊之後,勢必要再撒更多的謊來圓前面的謊言,對向來誠實的霍日晰來說,還真是個苦差事。
「那就好。」她的聲音明顯地松口氣。
「我只是擔心你還痴等著,所以順路過來瞧瞧。」
「真是勞煩你了,謝謝。」
「舉手之勞,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揮揮手,發覺自己無法再待下去,便匆匆地告退了。
第二章
穿著寬大的工作服,遮掩住縴細的身形。她刻意隱藏起自己的容貌,咬著牙接下分派的任務,是苦是累都要做完。
發誓要自食其力,寧可一生一世過得平凡,強過攀龍附風後的獨自淚垂,于是樊悠閑總低垂著頭,生怕哪天被認出來。
長期在太陽下工作,她曬出一身蜜色,遮掩原有的白皙。無妨,明知自己的容貌並無特別之處,但為預防萬一,還是不願意讓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保持低調正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的生活是苦了點,過度的勞動也讓她曾有的細白青蔥變得粗糙,但數日酸痛過後,她開始滿足這樣的生活……沒有任何的怨恨,沒有任何的勾心斗角。
站在暗處的景福滿意地點頭,這個新來乍到的丫鬟完全不惹事,乖巧又安靜,曉得默默地做事,讓他備感欣慰。
雖說初時身子骨瞧起來縴弱,他還以為又找個無用的丫頭進門,內心早盤算著待她喊苦後要再去招買幾個新人。誰知瘦丫頭竟咬著牙撐過來,加上反應敏捷,心思靈巧,比起粗手粗腳的丫鬟們還受教。
本以為是個縴巧的可人兒,在驚鴻一瞥之後,還感到莫名的擔憂。這幾天連著瞧下來,鵝蛋臉似乎長得黯淡無光,根本不出眾。可能是那天喜氣盎然,害他無意間看走眼,這年頭的娃兒們都不認份,老妄想著讓有錢的爺兒們看上眼,收入房中,企圖月兌離苦命的生涯,享清福去也。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最愛不起眼的丫頭,因為平凡的長相才能專心工作。若這守本份的丫頭能繼續維持下去,就該分配到少女乃女乃的房間里幫忙。丑丫頭才能認真干活,不勞他多費心,也省得讓初來乍到的少女乃女乃起了疑慮之心,誤以為他們替少爺找妾。
「乖丫頭們,來來來,咱們先把大掃除的工作挑明。待今日完結之後,我就將你們編派到適合的工作上。」觀察完畢後他站出來大聲說話,順手指著兩個人,「現在,你還有你跟著我來。」
被點到名的荷花和樊悠閔小跑步地跟著他急促的腳步,直至書齋前方。
「趁著太陽大,今天你們就好好地把書齋打掃干淨。」主人不在家,才是工作的好時機。
「嘩,好大的房子,用來做什麼的?」荷花好奇地打量。
「笨蛋,听名字當然就知道給少爺念書用的。」
「有錢人真好。」荷花向往地說,「這里比我家大上好幾倍耶,能住在里面,真是太幸福了。」
「傻丫頭,知道書齋大,打掃起來也很費力氣,快點把事情做完吧,別盡作白日夢。」景福扯大嗓門。
「是。」荷花吐吐舌頭,小氣總管,連作夢的時間都得省下。
「書架上有些凌亂,高處還沾了灰塵,需不需要重新分類擺整齊?」打量完環境,樊悠閔皺著眉頭,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