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清狂 第9頁

傷腦筋,話都已經講得如此白,為了大家的幸福,選擇最合適的道路才是上策,偏偏遇上食古不化的衛道者,簡直有理說不清。景焰搔搔頭,目前沒有方法能將問題解套。

第四章

「發什麼愣?」

景焰的怒火朝著兀自思量的樊悠閑,無辜的雙瞳眨了眨,異樣地朝內室望了跟,他今天吃了炸藥嗎?

難得的清閑時分,樊悠閔跨出重重深鎖的書齋,悠閑地穿梭在豪華的庭院里,欣賞美麗的造景與花木,順便與整理庭院花草的景榮聊了幾句。

少了心煩的人兒,她明顯地平易近人多了,笑意盎然。

等發現該回去了,已經是日暮時分,小跑步回到書齋中,幸好景焰仍未出現,正暗自慶幸時,卻听見冷如冰霜的聲音由內室中傳出——

「回來了?」

「是,少爺有何吩咐?」認命地嘆口氣,她生疏地應著。幾乎可以想像她臉上的表情,定是那副忍耐的模樣。夠了,他是毒蛇還是猛獸?教人避之惟恐不及。

下午,當他無意間從花園里穿梭而過,竟听見銀鈴似的笑聲蕩在空氣中。藏身在樹影後,瞥見她與園丁談笑風生,展露出羞澀的笑容,心頭隱隱產生怒意。而現在終于願意回來了,卻吝于給他一句簡單的問候。為什麼和旁人就可以有說有笑,和他就只能冰冷地相對。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當然,是書齋內伺候少爺的丫頭。」身子一僵,她咬著牙回答。

「你是景府買回的丫頭,沒有私自玩樂的時間。」

她閉起眼楮,眉頭深鎖,任內心的傷痛在血液中流竄。明明都是人,她恨上天的不公平,為何有的人吃香喝辣,一輩子不解人間疾苦,有的人卻得受盡折磨,還無法換來平凡的日子。

好半晌,眨去暗生的淚意,她才又堅強地開了口,「小悠知道了。」

「既然知道,進來幫我擦背。」明知道自己的要求過份,景焰卻無法抑制內心的佔有意念,無法將她出讓給別人。

「不……那不是我該做的……」倒吸幾口氣,她吐出拒絕。

「誰給你權利決定工作內容?」

「少爺,我不能……」

那本是貼身男僕的工作,絕非未婚的女子該有的行為,如果進去了,只怕還有更多的事情發生。樊悠閔苦惱而面露不耐煩,正要開口拒絕,忽然門外傳來耳熟的聲音。

「少爺,太夫人請你今晚到大廳用膳。」帶著戰戰兢兢的態度,景福盡責地將命令帶到。

還好有人及時到來。她輕輕吐口氣,以為眼前的危機應該解除。

「明白了。」

半晌,門內門外都無動靜,用力清清喉嚨,景福再次提醒,「太夫人、大少爺還有少夫人此刻都在大廳等著你。」

「下去。」他火氣旺盛地說。

「是。」景福瑟縮著身子,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先行離去。

「你該死地沒听到嗎?全屋子都等我一人,連我過門的妻子都在,快點進來幫我擦背。」

「妻子」這字眼讓樊悠閔如遭當頭棒喝,若非景家毀約,她今日何苦受此折磨。景焰的聲音如雷擊,震得縴弱的身子劇烈地搖晃著,怎麼能進去替他擦背,那是種私密的行為,男女授受不親,若果傳了出去,非但爹娘為之蒙羞,連黃花大閨女的清譽亦毀于一旦。

沖動之下跑出門外,卻又隨即止步,轉過身望著半敞的門扉。她想逃,遠遠地逃離此處,別讓景焰羞辱,但她只是個丫頭,哪有任性的權利。

理智上明白自己應該忍,應該像個守本分的丫頭,安靜而無波的在府里度過賣身的時間。

以往不都這樣過的嗎?

視若無睹,听而不聞,麻木自己的心智,她只要想起未來能與爹娘共度的好日子,便能苦中作樂,但現在……

算了,這些都只是試煉的過程,沒有人會知道的。深呼吸,就當她帶著受刑的決心,準備跨入其內,卻見景焰慌慌張張地走出,身上的衣裳帶著濕氣,顯然沒有將身子擦干就沖出來。

「原來你還沒走。」他半喘著氣息,只手撐在她的面前,阻擋所有的退路。

氣惱下沖出來,竟是怕她不回頭,眼楮平視過去,是她縴細的腰身,在近距離之下聞到她的身軀傳來淡淡的香味……柔和而熟悉的味道,讓他的心神稍稍平穩下來。

「當丫頭的人就得認命。」她是跑出去了,是想離開此地,但是能上哪兒去呢?樊悠閔感到悲哀,窮人家的宿命,她早該認清的,學人家發個撈什子脾氣,到頭來連飯都沒得吃。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懂得什麼是真正的認命。」他的懷抱是她惟一的去處,再也沒有其他地方。

「呵,我早已經認了。」閃開他的桎,她走進內室拿起毛巾沾水,準備替他刷背,「總有一天,當錢攢足後,我會真正地離開景府,回到爹娘的身邊。到時候你就不必再忍耐我了。」

在燭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帶著笑的面孔卻滿含著哀傷。一如微弱的燭光,仿佛風吹過之後,即將消失無蹤。

他忘情地伸出手,拉住一雙不夠細致的手,「你會永遠留在此地。

「少爺,她用力地縮回,雙手合緊握在胸前,莊重地注視著前方,回避著他的探索,「請快點入浴,太夫人還等著。」

「不用了。」

寬袖一拂,帶著連自己都無法理清的意念,匆匆離去。

緊張的氣氛隨著他而消散,強撐的意念消失,樊悠閔終至虛軟地癱倒。雙手仍緊握在胸前,久久無法移動。

還好,今天算逃過一劫,可是明天呢?

***

因為景焰的出席,全家人首度聚在一起,然而在各懷心思的狀況下,每個人都心事重重,除了年長眼衰的景太夫人外。

席間只見她高興地替孫子與孫媳婦張羅著,又是夾萊,又是熱和地談話,想要引起大家的共鳴。

「多吃點,來,焰兒,你喜歡吃的糖醋黃魚。還有冠容,別生疏喔,這可是在家里。唉,人年紀大了,就喜歡看見合家團圓的景象。」

「謝謝。」趙冠容小口小口地將食物送進口中,臉上沒有笑意,甚至連瞧都不瞧景焰一眼。

而霍日晰像個局外人,兀自觀察著兩人之間……

在他的眼中,景焰與趙冠容就像兩個帶著敵意的陌生人,被迫端坐在同個飯桌上,冷淡地望著彼此,找不出相同的話題,也沒有意思想要更進一步的認識對方。

眼看最佳光景就要過去,霍日晰索性替她起個話題。

「弟妹,你最近不是接到趙老爺的家書嗎?他一定很想念你吧。」

景太夫人顯然很高興有人終于說話了,立刻接口說︰「說得也是,女兒首次離家,想念在所難免。」

「女乃女乃有同樣的想法最好,正好請焰弟抽個空,陪弟妹回家探親。」

景太夫人心喜,連連點頭,「好主意,好主意。」

「我沒空。」景焰憑空飛出拒絕的話語。

「不用了。」趙冠容同時也月兌口而出。

「為什麼?」景太夫人與霍日晰不解。

「我忘了告訴大家,爹信上特別說到最近都不在家。」她小心翼翼地端出說詞,「改天再約時間見面吧。」

「無妨,你還是可以回家繞繞。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景家無意讓你與娘家疏離。趙伯父不在很可惜,但你也可乘機探訪趙家其他女眷,聊點心里事。」霍日晰故意指出盲點。

趙冠容望向他的眼神中帶著極度的哀怨,怪他的多事,也怪他的絕情。要跟眼前這個宛如陌生人的丈夫共同生活,已經夠要命的,幸好各有各的房還可以忍受。現下還打算帶回趙家,那可連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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