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會是快要死了吧?我看妳這模樣最多是傷寒過重,應當還不至于瀕死啊!」吉祥壬瞄著她的氣色,行醫的本能讓他抓起她冰塊般的手掌,拚命地搓揉。「妳若真要死,至少該在死前告訴我,妳所謂的巧克力藏于何處啊?」
她的手好軟,像水晶糕似的透著粉白,看起來……滿可口的。吉祥壬咽了口口水,肚子餓到嘰哩咕嚕,偏偏這姑娘還是不醒。
吉祥壬無奈地伸手按住她的腕上寸口。唉,為了那巧克力,也只好為她診脈一番了。嗯,這姑娘虛脈無力,氣血衰微,弱脈沉細、陰寒內盛。人是死不了,不過,得花點時間調理。
「算妳三生有幸,遇到了玉樹臨風、醫術過人的賽華佗吉祥壬!」吉祥壬放下她的手,自吹自擂了起來。
他跳下暖炕,將炕下的火再燒旺了一些。俊俏面容在不言不語時,冰清玉潤一如天上仙人。
他慢條斯理地踱到他的藥盦邊,自里頭拿出一只剔透玉盒,用白玉匙勺舀了一匙藥粉,再加了些許溫水調和。
「本爺向來救人為重,男女之防本來就不在意。」吉祥壬喃喃自語地坐上榻邊,拉起她的身子靠在他的大腿上。「況且,我瞧妳原本對我已有喜愛之意,我這麼做還算是便宜妳了哩。」吉祥壬的「自以為是」不是普通的離譜。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顎,一手把藥湯灌進了她的嘴里,接著,他熟練地把她的下顎往上一抬,听見她的喉頭發出了咕嚕一聲,他便雙手一攤,讓她咯地一聲又落回了榻上。
「妳怎麼還不醒啊?」吉祥壬箕立于榻上,皺眉扁嘴的,甚有不滿之意。
木屋內仍然一片寂靜。
「姑娘!妳這身衣衫若不月兌掉,早晚會喘咳氣逆、傷風重病的。可誰能幫妳月兌?」吉祥壬在喃喃自語間,忽而察覺到她身上的衣衫極端怪異。
領口做得像二撇小山羊胡子似的,衣服下頭不見其扣,只有一排似銀牙的齒鏈,密密餃住拴緊了衣服。
這是長安最時興的外套樣式嗎?詭異的緊,該好好研究一下!吉祥壬傾身向前,瞪著那排銀牙齒鏈。
驀地,一包東西從她的外袍口袋慢慢地滑露而出。吉祥壬眼楮一亮,倏地將那包東西扯了出來。
這又是何種布料?怎麼會如此透明,卻又這麼堅固?前所未見的軟滑觸感讓吉祥壬的指尖忙碌地戳弄個不停。
再者,這片透明布料里頭那一整條黑黑的東西又是什麼?
「莫非是巧克力?!」吉祥壬迫不及待地扯開袋子,驚異地發現里頭的巧克力居然絲毫未沾上濕氣。「嘿,這姑娘淋得像條落水狗,可這名叫巧克力的玩意,居然還是干的哩!神奇、神奇!」
吉祥壬跳下暖炕,站在炕邊對著仍然昏迷的紀薇爾,大聲地說起話來︰
「妳方才在外頭說過,若我將妳抱進屋內,這巧克力便是我的了,對吧?對吧?」吉祥壬舉高手中的巧克力,俊容上的一雙亮眸,賊溜溜地,「那我先行取用了,妳不反對吧?」
吉祥壬啪地撕開外層黑色紙片,只看到了一塊黑色茶磚。
難道巧克力只是一種新品種的茶嗎?他失望地垮下眉,試探地伸出舌尖舌忝了一下巧克力。
天啊!這是天人仙食嗎?舌尖所接觸之冰雪般入口即化的口感,讓他的眼楮頓時睜大如圓月,而一股甜濃滋味也在同時從他的舌尖蔓延至咽喉處。
他迫不及待地含住一口巧克力,讓那種苦中帶甜、甜中帶苦的香濃美味布滿他整個口腔。
太好吃了!吉祥壬摀著腮幫子,感動到淚眼汪汪。
「姑娘……妳一定是從天上落下的仙子……」吉祥壬拚命咽著口水,舍不得一下子把巧克力全都咽下肚月復。
「啊,不能全吃完!要留一些去問問徒兒,看她知不知道巧克力這玩意是怎麼做的。」吉祥壬才含糊下清地叨念完,想到什麼便要做什麼的急性子,讓他已經舉步直奔向門口了。
「啊!」吉祥壬突然回過頭,看了床上昏迷的人兒一眼。「妳听好了,我一會兒就回來!妳可千萬不要死在我的暖炕上哪!」
吉祥壬言畢,咻咻咻地在屋內狂掃一陣,將他所能找到的御寒被耨、斗篷衣裳全都堆到了她身上,在確保了她不會凍斃之後,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巧克力收入胸前,從木屋飛奔而出。
好難受。
紀薇爾扭動了子,感覺好像有一只又濕又重的水蛇正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快要不能呼吸了!「啊!」紀薇爾尖叫一聲,驀然睜開眼楮。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盞油燈及一室的傳統木制家具。
紀薇爾皺起眉,心頭乍涌上一股不對勁的詭異感。
她重喘著氣,咬著牙推開身上那一堆重物--咦?這是什麼怪衣服啊?紀薇爾瞪著身上的一堆衣物,皺起了眉。
幾件古老的樸素大開襟圓領衫、幾件翻邊窄長褲、幾件鋪棉的短襖,怎麼看都像是古裝劇的配角才會穿出場的衣服;更遑論那件毛皮披風,剪裁看起來有多原始了!
她抱著雙臂,打了個冷顫,覺得很不對勁。
這間古屋、這些古服,就跟那個銀發男人穿著白色長袍一樣不對勁!
「有人在嗎?」紀薇爾鴨子般干啞的嗓音在屋內回響著。
沒人回答她。
算了,沒人在更好。她現在只想趕快換上干爽的衣服,免得她身上的衣服拖累她整個人一起發霉。
紀薇倆用僵硬的雙手,卸下了身上濕黏黏的二件外套及四件衣服後,她飛快地套上了幾件過大的袍衫和衣褲,然後再把自己裹在那件毛皮披風里。最後,她舒服地將手伸到一旁的暖手小火爐上,烘起了手。
總算舒服多了!紀薇爾滿足地長吁了口氣,左右張望了起來。
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電話喔?
紀薇爾才看清屋內的擺設,心便驀地一沉。
這間屋子里沒有電燈、沒有電視、音響、微波爐,以及任何電器化設備,看起來儼然就是古裝劇里的場景。
泵婆的話開始在她的腦子里盤桓著--
……天魔陰時……時空亂序,病者易逝,生者多舛……
紀薇爾的指尖刺入手掌中,拚命地抗拒腦中下台情理的想法。
「難不成我掉到古代了嗎?哈,笑死人。」她故意哈哈大笑二聲,好替自己壯瞻。
大笑之間,她的左手手臂突傳來一陣癢意,紀薇爾撩高袖子,低頭一瞧,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結成冰。
她左手手臂上的「天符」已由朱紅變成了青黑!
泵婆曾經告訴過她,這符咒只有在人身亡之後,才會由紅轉黑的啊!
難道,她死了嗎?紀薇爾猛然驚跳起身,推開離她最近的一扇木窗,往外看去。
外頭正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嚴寒景象。
台灣的河流不可能把她沖到一個遍地是白雪的國度啊!
那她現在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她真的回到古代了嗎?
紀薇爾回頭看著周遭古樸的一切,後背竄上陣陣涼意,恐懼沿著她的手臂,滲入她的血液,擰住她的心髒。紀薇爾用力地捶打著胸口,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那親親徒兒嫁了人之後,就一點都不好玩了,整天和夫婿膩在一起,連巧克力是什麼都說下上來!」一串中氣十足的自言自語,倏地從屋外傳入屋里。
他回來了!紀薇爾揪著衣襟,像看見救星似地跳下床榻,直奔向門口。
此時,吉祥壬踢開大門,大吼了一聲︰「姑娘,妳醒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