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琉衣囁嚅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原本太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盡,韓宕頓時失去了聊天的興致。「算了。」拋下一句話,他轉身就走。
琉衣伸出手,拉住他衣服下擺。
韓宕驀地停下腳步。「還有事?」
杵在他身後的琉衣突然冒出一句︰「我……我爸媽都走了。」
吧麼跟他說這個?韓宕回頭瞪著琉衣看。
她仍舊說著︰「我媽媽,是我爸的小老婆,我另外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跟大媽,還有,他們不喜歡我,我爸一走,他們馬上要我離開……」
听到這韓宕才恍然明白,她是想藉著吐露她自己的過去,好讓韓宕明白,他們倆差不多,不必擔心她會投予他異樣的眼光。
「如果你身體狀況還好,要不要再這多待一會兒?你可以看書,或者看我的作品,給我一點建議。」
「為什麼要留我下來?」韓宕眯眼願望她的表情。
琉衣聳肩,做了一個困惑的表情。「就只是一種感覺——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你留下來。」
盯著琉衣,韓宕眼中驀地浮現一抹不可思議。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她為什麼能夠察覺他的情緒?的確,他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常存在他心底的那抹孤寂再度席卷他心房,他極度厭惡那種縹緲無依的感覺,但卻無力反抗。
可她卻選在那時,伸手將他留下。
韓宕抬頭一甩,被他扎在腦後的長發瞬間蕩了個美麗的弧線。然後他往後一退,一坐在木頭椅子上。「你真的讓我覺得困惑,我從來沒有遇過像你這樣的人。」
琉衣搖搖頭,表示不懂。
「我一開始以為你把我帶回家照顧,是因為你對我有興趣。」
「你想太多了。」听見「喜歡」這個兩宇,琉衣兩頰再度脹紅。
韓宕不這麼認為。「看見我而不想接近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這句話听來自負,但只要看過韓宕就會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有自信——
一頭長發、小麥色光潔清秀臉龐、細長結實的四肢與高姚的身材……雖然他額上還纏著繃帶,但那點瑕疵,只會更激發出女人內心的母性,迫不及待想接近他。
兩人目光相接,琉衣再不識情事,也瞧得出韓宕眼里的疑惑——
你當真不喜歡我?!
被他火熱的目光瞧得渾身發燙,琉衣急忙將頭垂下,只怕再與他四目相對,就會被他瞧見她一直強烈壓抑的感情。
說對他完全沒有感覺,那是謊話;如果不在意,不關心他,琉衣一雙眼楮也就不會常繞著他轉,那麼記掛他身體的狀況。但就算她對他有那麼一點好感,那又怎樣?醫生老早就說過,依她心髒狀況,如今還能活在世上已算是奇跡,她根本不敢妄想能跟普通人一樣,跟她喜歡的對象共譜戀曲。
不可能的事,就不要有開始,以免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琉衣是這麼認為的。
「我說過我不能——」
原本以為只要這麼說,韓宕就會知難而退。可是琉衣錯了,要韓宕改變主意,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反唇相稽。「照你這麼說,全天下得了擴張性心髒病的人,都不能談戀愛?」
琉衣一愣。「不是,我只是說我不可以……」
「原因?」
琉衣不需抬頭,也能感覺得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副不問出個所以然,他絕不善罷干休的堅持。她頭一回被人這麼粗魯對待,一直以來旁人待她,就像捧苦什麼易碎的玻璃女圭女圭,誰像他——
琉衣難得地生起氣來。「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那是她的私事,與他何干?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死心。」韓宕逼近她。
琉衣畏懼地朝後移動腳步,直到背抵長桌,不能再後退了。
韓宕將她瞼端起,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她。
他為什麼那樣看她?琉衣胸口心髒驀地跳得飛快。他的眼神詭譎,像是混雜著十幾種微妙情緒——有渴望、有迫切、有心疼、有期待……
「我要你。你是第一個會讓我想主動接觸的女人。我很好奇,為什麼別的女人不行,你卻可以?」
什麼?!琉衣瞠目結舌地看著韓宕。
瞧她吃驚的模樣,韓宕黑眸一眯,倏地覺得惱怒。「你那什麼表情?不滿意我的決定?」
一般女人听到他這麼說,哪個不飛撲上來喊「我願意」,唯獨只有她,會瞪大一雙眼,活似听見什麼可怕消息似的!
她對他到底有何感覺?這點下確定惹得韓宕情緒不安。
「我想你大概誤會了,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想跟你——」
韓宕打斷她的話。「你不喜歡我?」
這種問題要她怎麼回答?琉友驚慌失措地看著貼近在眼前的他,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逼迫她?
一時情急,琉衣突然月兌口而出︰「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只是因為你當時需要幫助,所以我才……」
韓宕震驚地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絆到旁邊椅子,琉衣一見他要跌倒,連忙伸手攙扶。
「小心!」
但體型嬌弱的她怎麼可能拉得住韓宕,結果她攙扶不成,反而還一把被他拉下,整個人落坐在他懷中。
「唔!」她手一推擠到他傷口,韓宕驀地發出一聲悶哼,這一回可不是假裝。琉衣體重雖輕,但重力加沖力一下往他傷口撞來,當真教他痛得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你還好吧?」琉衣慌忙爬起身。突然來這麼一下,兩人竟一下忘了方才的爭執,琉衣滿心只注意到她弄痛了韓宕,此刻正滿心愧疚。
說她對他一點都不動心,這怎麼可能!看著琉衣憂心仲忡的臉龐,韓宕心頭懊惱——他的自尊與對她的好感教他無法接受這事實,他非要想個辦法,扭轉頹勢不
可!
「心」之力是天賦也是詛咒,它讓韓宕看清楚太多人的真實面貌,也因此養成了他凡事存疑、無法輕易接近人的個性——而琉衣,卻是他這麼多年來,頭一個讓他不顧一切想要親近的女人。尤其在他曾經擁有讀「心」之力卻又突然喪失的現在,能遇上這樣的人,簡直就是老天爺的恩賜。
他一定要得到她,不管用什麼方式!
「你還站得起來嗎?還是我下樓去找陳伯——」
一听「陳伯」兩字,原本躺在地上不動的韓宕突然有了反應。「不用。」
听他這麼說,琉衣只好將按在他身上的手掌收回,只是一雙美眸仍舊關心地看著他,一副深伯他不小心再摔著的表情。
不能老靠身上的傷博取她的同情……韓宕在站起的瞬間,決定了接下來的攻勢——欲擒故縱。他得裝作自己對她已死心,且不敢再奢望跟她有任何進一步接觸。
「看你痛成這樣,讓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不用。」韓宕很酷地別開身體,不讓琉衣接觸到。「我得開始適應沒有你幫忙的生活。既然你不喜歡我,不想跟我在一起——」
後面這兩句,韓宕故意說得尤其苦澀,琉衣一听,頓時覺得好愧疚。「不然你先坐在這休息一會兒,等舒服了一點再回房間。」
「看著你只會加深我內心痛苦。」
看著他表情,琉衣突然覺得迷惑了——這男人,怎能在那麼短時間內變換出那麼多樣貌來?
頭先開始,他是慵懶親切,會張嘴舌忝人的貓咪;但一被人戳中心事,就變成豎起全身尖毛防備的刺帽;緊接著是霸氣十足的獅王,認為全天下女人合該匍匐于他的雙腳底下;然後現在,又變成了冷傲孤絕,不允許他人親近的孤僻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