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琪瑄輕呵了一聲,「我還有力氣練劍啊。」她就差直接挺尸了。
龍錦昱失笑,坦言,「是我的錯。」
她繼續喝湯。
他卻又繼續說︰「劍還是要練的,你這身子骨得鍛煉。」還得長長久久陪著他白頭到老呢。
「哦。」她對這個話題並不是很感興趣。
看她興趣缺缺的樣子,龍錦昱會心一笑,「等你身體穩穩了,飲食就不再這麼清淡了。」末了,他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這麼喜歡吃肉啊。」
沈琪瑄沉痛地表示,「人類奮斗了這麼多年,終于成為食物鏈頂端的人,難道就為了繼續吃草嗎?」
雖然不懂什麼食物鏈,但人是萬物之靈這話從古就有了,龍錦昱還是听明白妻子的話,突然覺得這話特別有道理,他理解妻子了。
他果然是娶到寶了。
照例,是沈琪瑄先吃完飯,陪著丈夫吃完,這才下桌離席。
龍錦昱拉著她到院中消食,其實就為了讓她運動運動,他現在特別理解張勝的心情。
之後回到房中,他想與她手談一局,遭到了無情拒絕,原因依舊是懶得動腦。
因為身體不舒服,沈琪瑄早早就上床躺著了,睡不著也躺著。
龍錦昱夫隨妻行,陪她早早上床安歇。
第十一章 出門狩獵(1)
車外的風徐徐吹拂,給人帶來清爽的感受。
沈琪瑄趴在車窗上,看著沿路的山野風景,心情還不錯。
「醒了?」騎在前面一匹馬上的男人掉轉馬頭,走到馬車旁,看著趴在車窗的人笑問。
「嗯。」聲音猶帶著慵懶。
龍錦昱目光微深,拿著馬鞭的手朝前一指,「前面不遠有條河,到時候你下車來走走。」
「嗯。」
很快,他們就到了那條河所在的地方,馬車停下來。
沈琪瑄鑽出馬車,準備直接跳下去,結果,有人直接伸手將她攔腰抱下了車。
龍錦昱將她抱到了河邊才放下,溫聲說︰「先洗把臉吧。」
沈琪瑄在河邊蹲下,掬水洗臉,果然一下就清爽多了,順手還掬了捧水喝。
站起身甩了甩手,一方錦帕已經遞到了面前,她不由失笑,帶著幾分打趣說︰「龍錦昱,你如今都快成我的貼身丫鬟了,把雙白的活兒都搶了。」
龍錦昱笑問︰「那阿瑄對我的服侍可還滿意?」
「還行吧。」
她的答案有些敷衍,他卻絲毫不在意,湊過去低聲問︰「既然還行,那阿瑄有沒有獎賞?」
她被氣笑了,「你搶了雙白的活兒,現在還有臉來跟我要獎賞?」
「不管是不是搶的活兒,總歸是我在服侍你,該有的獎賞也是我該得的。」
她就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可是,這本來就是雙白分內的事,我根本不用格外獎賞啊。」
「那本世子不管,獎賞阿瑄是一定要給的。」
「沒有你這麼耍無賴的。」
「那你現在就遇到了。」
沈琪瑄被他這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震驚了,想了下,才給出了一個客觀的評價,「你還挺自豪的啊。」
他笑容得意,「阿瑄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她斷然否認,「絕沒有。」
雙白從另一邊走來,「世子,世子妃,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
龍錦昱從雙白手中接過食盒,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餅遞給妻子,「先湊合吃兩口,等到了地方再好好休整。」
沈琪瑄從他手中接過餅子,帶了些許埋怨地說︰「這怪誰?我本來可以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你偏拉我出來。」
他們成親後沒幾天,當今陛下就帶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去避暑行宮避暑,太子留京監國,一切都挺好的。
可是,後來皇帝決定留在那里舉辦秋狩,傳旨京中召一些年輕的官宦子弟前去行宮。
這次龍錦昱便榜上有名,誰叫他如今是慶王府唯一的子嗣,想推托都找不到下家。
本來他自己去就成了,可他偏要追趕潮流攜帶家眷,如此一來,沈琪瑄就只能拋棄京中悠閑的生活陪著他往避暑行宮那邊趕。
大多數人接到旨意後,都快馬加鞭往行宮那邊趕過去,家眷要麼不去,要麼就隨後跟去,沈琪瑄原本也打算隨後跟去的,但龍錦昱直接拽著她一同趕路,因為趕得急,其實路上是有些辛苦的,她覺得自己馬術也還行,他卻怕她太過辛苦,還是堅持讓她坐車,即使顛簸,但路上好歹還是可以在車上休息一下。
「夫妻本該同甘共苦才是。」龍錦昱朝一邊石頭指指,「到那里坐下吃吧。」
沈琪瑄沒有意見。
雙白趕緊過去簡單清理下石面,然後再請兩人落坐。
龍錦昱將食盒放在兩人中間,自己也拿了個餅吃。
「還有多久才能到行宮?」
這條路龍錦昱走過不止一回,熟,听到妻子的問話他幾乎沒什麼遲疑地直接回答,「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到,快了,阿瑄再堅持堅持。」
「哦。」不堅持你也不讓我回去啊。
一路上雖然日夜兼程,但總體來說還是沒怎麼讓她吃苦頭,吃干糧喝涼水什麼的,都是難免的。
「等等。」
她被他突如其來叫停弄愣了,怔怔地看著他。
龍錦昱伸手將她嘴角的餅屑擦掉,順勢湊過去親了她一口,這才笑著撤身回去,「有點兒秀色可餐。」
沈琪瑄無語至極。
龍錦昱搖搖頭,「阿瑄就是少了些夫妻情趣。」
她不爽地哼了一聲。
男人卻不知收斂,繼續說︰「夫妻之間還是多一些小情趣才會更恩愛。」
她一言難盡地看著他,謝謝,她並不想要,實在是這男人平時就已經夠膩歪了。
感受到妻子無聲的嫌棄,龍錦昱卻是笑容滿面,不知情趣也算是阿瑄的情趣之一,他樂在其中。
雙白去拿了水囊過來,龍錦昱攙開塞子,遞給妻子,沈琪瑄喝了幾口又還給他,他這才大口喝了好幾口,潤了潤喉。
沈琪瑄就有些奇怪地看他。
龍錦昱朝她舉了舉水囊,笑言,「阿瑄喝過的水是甜的。」
有什麼毛病!她就不該好奇。
那餅就是普通燒餅大小,沈琪瑄吃了一個也就差不多了。
龍錦昱倒是一口氣吃了四個,最後一個他掰了一小半朝妻子遞過去。
沈琪瑄搖頭,但他堅持,她最後只能接了過去,勉強自己把那塊餅吃了下去。
龍錦昱微微皺了下眉,「你呀,總要人盯著才肯多吃幾口,這什麼時候才能養胖啊。」
「你也不要總喂豬一樣投喂啊,我已經很努力在吃了。」
「真沒看出你有在努力,難怪張勝總說你吃飯跟喂鳥似的。」
「別亂講,我比鳥吃的多多了。」
他又將水囊遞過去,「再喝幾口水。」
「噢。」
龍錦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等到了行宮那邊,可能會遇到常平侯府的人。」
沈琪瑄擦拭嘴角水漬的手微頓,而後一笑,「該見總歸會見到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若是……」
她截斷了他的話,「不用,做虧心事的人又不是我。更何況……」她頓了下,又繼續,他們未必認得出我,再加上這兩年我也長了開些,當年我在府中實在是沒什麼存在感。」
其實不只侯府的人對她陌生,她對他們也很陌生,比如當初的沈侯爺,若不跟侯爺夫人起出現,她都擔心自己會認錯父親大人,甚至沒有比老侯爺夫婦好到哪里去。
龍錦昱想說在行宮那邊是跟她接觸比較多的世子及其妻子,但話到口邊又及時吞了回去。
他倒不是擔心妻子被人認出後出什麼亂子,只是不想平白壞了她的心情。
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一行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上路。
沈琪瑄繼續趴在車窗上欣賞沿途的風景,看風景看得困乏後,她便窩回車廂睡覺。等趕到避暑行宮地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龍錦昱下馬上車,看到妻子仍在睡,不由無聲地笑了下,彎腰伸手去抱她。
在將人抱出馬車,走下來的時候,懷里的人睜開了眼,聲音透著迷糊地開口——
「到了嗎?」
「嗯,我先抱你去住的地方。」
「哦。」她又閉上眼楮,安生靠在男人懷中。
反正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操心。
很多時候,這男人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一路風塵僕僕,到了避暑行宮地頭,首先一件事,洗個熱水澡。
他們洗完澡出來,服侍的人已經把晚飯給他們準備好了。
「剛剛行宮里來人,說陛下明日要召見世子和世子妃。」程立上前稟報了一下最新情況。
龍錦昱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他扶妻子在凳子上坐下,輕聲說︰「不用擔心,只是普通召見,皇伯父應該只是想見見你。」
這樣的嗎?沈琪瑄不相信這麼單純。
龍錦昱沒說的卻是,皇帝大約是猜出她的來歷了,所以對她有點兒好奇。
他們成親的時候聖駕已經往避暑行宮而來,所以是沒見到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天塌下來還有自家男人頂著,這麼一想,沈琪瑄頓時就重新對桌上的飯菜充滿了熱情。
見她筷子總是落在葷菜上頭,龍錦昱不免有些好笑,果然是貫徹肉食者的宗旨,見肉就走不動。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只要她的身體允許,她想吃什麼他都會盡可能捧到她面前,就想著讓她多長幾斤肉。
像他這樣整天想著把妻子喂胖一點兒的人,大概真的不會多。
龍錦昱笑著持箸看她胃口大開的樣子,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起來。
一起用過飯,龍錦昱照例帶著她飯後走一走,消一消食兒,然後才換上寢衣安歇。
皇帝這個危險職業,是諸多古代小說影視劇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存在,沈琪瑄沒想到自己還有親自見到做這個傳說職業的人的一天!
但她一點兒也不感謝這個書中世界的意志給她這麼一個機會!
有些人只適合遠觀,她在歷史課本和小說影視劇瞻仰一下就已經很足夠了,並不需要真身覲見。
出于對皇帝這一職業的尊重,沈琪瑄本來稍微緊張了一下的,可是見到當今陛下後,她好像就緊張不起來。
慶王跟皇帝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貌上十分相似,得有七八分相像,龍錦昱也有跟其相像的地方。
而沈琪瑄在府里見慣了公公慶王,如今再見皇帝,首先感受到的便是熟悉感,于是便真緊張不起來了。
他們是在行宮的御書房見的駕,皇帝身穿常服,神色溫和,但依然有著上位者的威嚴氣度,兩個人依禮上前見駕,然後就被賜了座,皇帝顯然有意多聊幾句。
「你如今也成婚了,便不要終日閑散,也要想著為朝廷多出些力,替朕分憂。」
這是一位長輩對于後輩的殷殷期望,不過,沈琪瑄琢磨著某人大抵是沒這樣的想法的。
做為一個把全書世界都整崩潰了的滅世級危險人物,他只要安分守己不作怪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和善意了。
「停雲那老家伙是個有福氣的,平白得了這麼一個伶俐的女兒,還附送你這麼一個得意的女婿,這老家伙怕不是在心里樂壞了。」
呃,這個話做為女兒的沈琪瑄都听出了皇上對自家老爹那一點點的羨慕。
據說……嗯,這是家中老僕說給她的,自從有了家中老僕,人在家中坐,八卦全收耳不再是夢想。
自家老爹在朝中那張嘴得罪過不少人,本來大伙兒都覺得他丁憂之後直接在家鄉養老就不必再起復了,卻沒想到又殺了個回馬槍。
頂著慶王世子老泰山這個名頭,等于是加了高防高血,回去丁憂一趟回來竟然還換新套裝了,這就讓人不能忍啊——這是沈琪瑄對朝中諸公的心理揣測。
龍錦昱忍不住有些怨念地說︰「倒沒見他對我如何滿意,看我一直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也就仗著老丈人的身分,在他的底線上來回蹦睫。
一听這個,皇帝就笑了起來,「你不懂,這是每一個父親都會有的情緒。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女兒,自然就會明白了。」
龍錦昱下意識看了妻子一眼,見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異樣,心下不由一松——孩子這個話題他總覺得她其實並非不在乎,只是早就不抱希望,所以才會顯得心如止水。
皇帝看向除了進來見禮請安就一直保持安靜的人,單看模樣是個出挑的,就是身子看著單薄了些,都是常平侯府造的孽。
不過,如今氣色看起來倒還不錯,想見得是被人調理得不錯。
皇帝溫和道︰「錦昱的性子有時有些執拗,身為妻子,你要多多開解于他。」
「臣婦知道。」被點名的沈琪瑄只能做出回應。
皇帝又嘆了口氣,「還有你父親,那也是個性子頑固的,你也要勸一勸他。」
沈琪瑄不由莞爾,「讓皇上煩心了,臣婦以後會多勸著父親一點。」盡量不讓他在朝上噴人太過的。
「你是個懂事的,朕很放心。」皇上模胡子,逕自微笑,能把他家大佷子安撫得明明白白的,是個人才。
之後,皇帝大抵也就是做為一個長輩同自家大佷子說了些家常話,而沈琪瑄其實也就是做陪,並不需要多搭腔。
整個覲見很順利,從御書房出來,沈琪瑄下意識地松了口氣,這才悄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緊張的,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畢竟是這個世界權力最大的那一個人嘛。
整個行宮佔地很廣,每次皇帝挾帶文武百官過來避暑行獵時,大家都是被安排住在行宮里的,只是依據爵位官職高低不同所住之地不同罷了。
夫妻兩個回去的時候,在路上便踫到了常平侯世子夫人許氏。
她向兩人行禮致意,而夫妻兩個並沒有理會的意思,也只是點頭還禮便走開了,可直到他們走過去很遠,許氏神情仍有些怔怔。
「世子夫人?」身邊的丫鬟書琴忍不住出聲輕喚。
許氏猛地轉頭去看丫鬟,聲音急切又帶著一絲惶恐,卻又壓得很低,似乎生怕被別人听到一般說︰「書琴,你剛剛可有看清?」
「看清什麼?」
許氏宛若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像,真的像。」
書琴有些不明所以。
許氏眉頭緊皺,並沒有期望從丫鬟那里得到什麼回答,彷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自語,「真是太像了。」
二妹活著的時候在府里的存在感很稀薄,死後卻成了一個禁忌,因為她的死,導致了一連串的災難。
一家子誰都沒有想到三妹妹會在二妹死後還一把火燒了她的尸體,最終導致自己也在花一般的年華香消玉殞。
而在三妹妹喪命之後,婆母便發瘋了,說三妹妹哪里比不上二妹,慶王世子不願意娶也就罷了,怎麼可以這麼喪心病狂?嚷嚷著說要報仇,有時候又會看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說二妹回來了,要給她灌毒藥。
擔心婆母的報仇言論惹來慶王府的不滿,王府真的針對他們,侯府是無力抗衡的,所以祖父祖母決定把人送進家庵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