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別磨蹭了。"快步走出小屋,完全不擔心司徒青是否會跟上。
咬咬牙罵了幾句不堪入耳的咒罵,她才拖著不甘不願的步子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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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動了幾回盆中奇形怪狀的花朵,司徒青無聊地支住下巴。
等藥熬好的這段時間是十分難挨的,特別那味藥又是五、六日來不眠不休的成果。
嚴格來說,只是向總不眠不休的成果,她只是從旁協助,還被申令不許不睡。
回首望了望伏在桌上熟睡的男子,她緩緩起身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支頰凝視他沉靜的睡顏。
看了半晌,她自懷中拿出隨身的一柄小刀,悄悄移近他頸側,刀尖對準了隱隱鼓動的脈搏,就要刺落……
舉高的手停在半空,怎麼也下不了手。僵了許久,她不甚愉快地將刀收回,解上披風蓋在向總身上。
"殺一個睡夢中人太不光明正大。"為自己的行為找到解釋,她又支起頰望著他發呆。
"為什麼不下手?"紅瞳半眯,突兀地沉聲嚇得司徒青彈起身子,瞪大雙眼瞅他。
"何時醒的?"直覺又踩入他的陷阱,不禁氣自己為何沒干脆給他一刀。
"被你的殺氣嚇醒的。"扒扒微亂的黑發,眼眸中還有些許朦朧未有消退。
"你也會嚇著?"嗤笑,她撇開頭看著窗外。
"別當我是無感無情的人。"皺眉不樂,他也是會疼、會難過、有感情的人。
冷笑數聲,司徒青拿回披風披上,起身要走。
抑郁的揚聲叫住她︰"要去哪兒?藥快好了。"
"所以我要走。"她的自尊絕不允許再受他的救助,她該做的是讓自己的武功更高強,好取走向總的命。
"藥也有你的參與,並非我的……救助。"已然語無倫次,他已不知該如何留下她。
再佔有她嗎?那除了將她的心越推越遠外,他也只感到越來越重的空虛……擁抱一個無心于自己的女人,有何意義?
"我參與?是,替你洗藥材、配藥量、煮飯洗衣,參與得十分徹底呢!"諷笑道,澄亮明眸如完美的黑水晶,美得令人心痛,因沒有一絲感情。
"不要同自己過不去,身子要緊。"不死心地又勸道,現在他只求司徒青服藥,剩余的什麼都無所謂。
隱隱然感受到他的關懷,她仍只揚起絕美而冷凝的笑花。"你一向寶貝屬于你的'東西',但'師父,我不是你的。"
毫不眷戀地轉身走出工作房,她知道向總炙燙的眼光一直膠著在她背上,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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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山水向來秀麗明媚,尤其江蘇、浙江一帶,山水美得如詩如畫,不知激起多少騷人墨客文思泉涌。
南方姑娘更是美到極點、嬌到極點,宛若水和出的,配上一口吳儂軟語,足以麻酥天下男人的骨頭。
西湖左近,有棟"綠柳別苑",是南方織紡第一絕的封府所在地。
別苑里,由樹叢、花海所掩映的小亭里,兩個女子面對面坐著品茶,其中一名女子嬌若芙蓉,身著回人衣束,細致眉宇無啥表情。
"真難得你來找我。"啜口茶,穿著一身女敕綠的少女笑意盈然,讓人不自覺的親近。
"北方冷了。"司徒青依例簡短以對。
不介意的聳肩,少女柔弱似水的面容上一雙翦水瞳眸溜了溜,說不出的靈活。"不留在'那兒'?"
試探性的言詞不巧戳中司徒青心上的傷口,默默望了少女一眼,柔聲輕語道︰"出了些事。"
"你殺不了向總,所以躲來我這兒?"直接下了結論,見她沒有否認,少女噘了下口,嘴又道︰"你不如放棄殺他,回去當你的郡主不好嗎?"
"不能放棄!母親的仇非報不可!"司徒青激動的大叫,揮動的手不慎將茶杯掃落。
隨意用衣袖一卷,少女輕輕松松救回杯子,一滴茶水也沒灑。
若有所思看著輕喘的司徒青,少女扁扁嘴道︰"你真想殺他嗎?怎麼我覺得你變了。"
冷冷投以一眼,司徒青蹙眉︰"什麼變了?"她只覺得心煩意亂,背後老感覺到向總的目光。
"這麼說吧!你十幾個月前談到向總,聲音連點起伏也沒有,就只有恨。適才嘛——我覺得你似乎在強迫自己非殺他不可,那股恨意淡了些。"有條不紊的分析,透過那軟儂儂的調子,別有一番震撼人的效果。
立即搖頭否認。"他污了我身子,殺了無名,我只有更恨他。"
一抹詭光在少女眼中一閃而逝,她仍笑盈盈地問︰"有身孕嗎?我好想看你和他的孩子啥模樣。"
"封、晴、境!"警告外加威喝的音調讓空氣冷了數十度。
擺擺手,少女皺皺小鼻,頗不甘道︰"當我沒說成了不?但話又說回來,你當真沒比較不同?那你何必逃到我這兒來。"
"我不想再欠他的情。"輕聲道,明眸盯著套在中指上的血玉戒指,心思莫名悵然。
"欠什麼情,你說笑嗎?欠?"封大小姐大驚小敝的叫了起來,十分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事情似乎比她想像的還叫人匪夷所思,這可好玩了。
"他要拔淨我體內陰毒。"
"不好嗎?"她蹙眉不解,看過一回司徒青陰毒發作的模樣,她光看就痛苦。
"他救人總會討一件東西。"她沒有任何東西能給,除了一條命和自尊。這兩樣東西,她一件也不願失去。
"你在怕什麼?"瞪著她,封晴境意有所指。
"他要我的身子。"
炳哈大笑,封晴境夸張地搖頭道︰"我還當怎麼呢!你的身子早被他污了,給不給都一樣。這等不賠本的買賣竟不做,還逃來我這兒?青姑娘,我的好郡主,你行醫行太久,傻了嗎?還談到欠不欠呀的,有心笑死我不成?"
語畢,她沒點氣質的又仰天大笑。
"我不是他的玩物。"對于封晴境的口沒遮攔並不動怒,平聲強調自己所堅持的。
"青姑娘,你不是一心想復仇嗎?"封晴境一臉嚴肅地望她,神情轉變之突兀,叫人一時無法掌握。
輕輕頷首,她投以疑問的眼神。
"男人在床上最是沒防備,特別是達到頂點那一刻會有片刻失神。而女人不同,我們能把持住心神,不與之一同沉淪,換言之呢!他失神時,你卻可以清醒。"渾然不覺說出口的話有多令人害羞,封晴境狀如昔常,臉不紅氣不喘。
"嗯!那又如何?"聲音嘶啞,司徒青不自覺想向總神祗一般均勻結實的軀體,並不特別壯碩,但每一塊肌肉都是堅實完美的。
"你大可答應當他的女人,殺他的機會就多了。"笑了笑,封晴境並不將話講明。
微愕,司徒青恍然大悟。"你是說,我能在床上殺了向總?"
"很好的方法不是?"笑著啜口茶,水靈水秀的面龐盡是一副天真溫婉的模樣。
"那不光明正大,我不做。"想也沒想的拒絕。
挑了下眉,封晴境噘著嘴道︰"你是要復仇哪!扁不光明正大是其次,重要的是除掉向總。"
沒見過這麼死腦筋的人,殺人還講求正義道德公平?想一輩子好了,殺不了任何人的!
認真考慮了下她的話,司徒青仍是搖頭。"我不願淪為他同一等人,嗜血成性。"
"你想太多,殺人不見血可能嗎?什麼又叫嗜血呀!你又不濫殺無辜,只是復仇呀!"白以一眼,劈頭堵回她的話。
"我要贏得光明正大。"無論如何,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向總的影子。
嗜殺、不擇手段、殘忍無情……她絕不會與他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