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竹斗嬌兒 第16頁

???

翌日,當祈忌帶著神情恍惚的心弦走出宮門,雙雙坐上馬車時,她再也難以掩飾的不安與自責,終于讓她的臉色慘白得幾近透明。

她這樣說對嗎?皇上好像真的發怒了——對滄王。

萬一皇上在一怒之下,做出對滄王不利的處置,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而且不僅如此,連原本要向皇上提議二人根本不適合成親的話,也好像口中臨時被塞進一顆大鴨蛋般,有苦難言。

「來不及了。」祈忌雖無將對方一軍的喜悅,但他吐出的冷淡話語,對心弦來說卻帶有無比的諷刺與得意。

心弦故意不看他,徑自低頭怔看絞在一塊的雙手。

她沉默的反應,讓祈忌的黑眸陡地閃了下,接著他猛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強逼她抬頭注視他。

「你干什麼,我不是照你的意思去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腦後的一陣麻痛,教回過神的心弦無法克制地對他大吼大叫。

「怎麼,不舍嗎?要不我把馬車掉回頭,讓你去跟皇上哭訴是我脅迫你。」祈忌的雙眸冷鷙而含諷。

「你……不……必那麼麻煩了。」心弦怒揚的火氣在瞬間像是被澆了一大桶冷水,急速冷卻。

她若再這樣同皇上說,那有罪的人豈不是變成了祈忌?不,祈忌雖然可惡,但她並不想讓他出事,不想。

「不後悔?」祈忌似有意要逼她做下決定。

「沒什麼好後悔的。」希望滄王會諒解她的萬不得已。

輕哼一聲,祈忌猝然松手。

「你可以順道送我回誠王府。」這是他答應過的事,而且她現在只想離開他一陣子。

祈忌頓時一晃,不過實在太輕微,又剛好在震動的馬車上,所以心弦根本察覺不出來。

「明天我再送你回去。」許久後,祈忌才淡然地開口。

「可是我……」

「怎麼,你就那麼想逃離我,連一天都不能忍受?」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上他陰沉的臉龐,心弦急急否認。

「二公子、心弦郡主,請下車。」奔馳的馬車漸漸緩下、停止,車夫旋即恭謹地推開車門說道。

不過當心弦跟著祈忌下車後,卻讓忽然頓步的祈忌給撞了一下。

「怎麼不走了,害我撞到你——」抱怨的聲音戛然頓住,心弦旋即知道祈忌為何停步。

「弦兒,表哥代誠王爺來接你回家去。」

朱滄冥柔和的目光掠過神色冷沉的祈忌,迎視一臉錯愕的心弦,溫柔地笑著。

第七章

滄王府

「表哥,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家嗎?」被扶下車的心弦,怯怯地抬眼凝視那塊高聳又氣派的巨大匾額後,惶惶不安的心剎那間涼了泰半。

怎麼辦?表哥是不是已經得知她向皇上告密之事?

「表哥有事要與你談談,待會兒我再送你回去。」朱滄冥一笑,牽起她沁涼的小手,舉步往內走去。

一听,心弦瞬間垮下臉,腳步凌亂地被滄王強行帶入府內。當她懷著極大的不安,跨進那優美的偏廳時,她立即垂下頭,主動招認自己的錯︰「對不起,表哥,這一切都是我害你的,請你原諒我。」

「哦?你覺得你自己犯下什麼錯?」

「我……我不應該向皇上說,說那張……那張血靈圖就在你身上。」她絕沒料到事情會傳得這麼快。

「是祈侍郎要你這麼說的?」貴氣的俊美面龐上,似乎有著一股神秘色彩,但又非關喜怒。

「呃,這、這……」心弦的下顎已然抵住胸前。

「對我,你還需要隱瞞嗎?」朱滄冥似笑非笑地說。

「是。」遲疑好久,她最後還是認了。

「那你呢,你又為何照他的意思去做?」這才是重點。

「因為他說……他說我要是說了,就可以回家去。」連她都覺得這種條件很可笑,想必表哥也是這麼認為。

「就只為了這個原因?」

「嗯……」果不其然,表哥的語調明顯地上揚。

「弦兒。」

「是、是還有別的原因啦。」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因素,可是她不敢說,更不敢想。

「弦兒,若我沒記錯,當初可是你極力向我爭取這項任務的。」朱滄冥別具深意地瞅著眼前無所適從的可人兒。

「沒……沒錯。」心弦這樣承認,不就擺明她已經恢復記憶,而滄王之所以這麼問,不也同樣代表他早已看穿一切。

「那現在,你應該有話對我說才是。」

「表哥我——」心弦突然哽咽。老實說,她真的很後悔向表哥掙來這項任務,不但是自找苦吃,還把自己的心也給賠了進去。看來,一向過慣安逸生活的她,根本不能涉足這種爾虞我詐的世界之中。

而現下的她,可以說兩面不是人,不管是得罪誰,或者是依了誰,她注定都得要傷心一輩子、懊悔一輩子、內疚一輩子。天哪!可不可以讓時間倒退!她發誓、她保證,絕對不會再插手伏神跟神膺會之間的恩恩怨怨了。

「我不知道……」半晌後,她仍舊選擇逃避。

「弦兒,你不能老拿這幾個字來敷衍了事,你得說實話來說服我。」朱滄冥似有意要逼出她的真心話。

「我、我……」支吾許久,心弦突然猛吸口氣,握緊雙拳,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低聲喊著︰「我喜歡上他了。」既然表哥非要知道不可,她索性一鼓作氣地將藏在心里頭的秘密給說出。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干脆就讓表哥懲罰她好了。

「誰?」朱滄冥居然還不滿意,硬要她說出個人名。

「祈——忌。」

「就為了他,所以你寧願犧牲我這個表哥?」

滄王的話就像一把利刃般,當下把心弦的心刺成一個大洞。

「不是的,表哥,我知道我錯了,若是皇叔真的怪罪下來,弦兒願意一肩擔下所有的責任,絕不會讓皇叔傷害你一根寒毛的。」慌亂不已的心弦,也許是忘了滄王是皇上疼愛的九子,再怎麼說,也不會對自己的兒子下重手。比較可疑的,反倒是滄王為何說此重話來刺激她。

「嗯,有你這句話,就證明我沒有白疼你。」

他嚴厲的表情已不復見,頓時讓心弦安心不少,但腳底不知何故依然冷得她發抖。「表哥,那關于我跟他的婚事……」祈忌曾說,他們的婚事是表哥所促成的,那真相到底是——

「沒錯,是我代你答應的。」朱滄冥不諱言地說。

「為什麼?」經過滄王證實後,她仍舊不敢相信。畢竟她要嫁的人,可是四君子之一,也是他的死對頭。

「成全你不好嗎?」朱滄冥笑笑地瞅著她。

「我、我……」心虛又窘迫的她小臉淨是一片羞紅,「那表哥要我偷的東西……」那張血靈圖到底在誰的身上?

「你已經偷到手了。」朱滄冥詭異地彎起邪唇,意有所指地斜睨驚愕的心弦。

「偷到手?哪有?在什麼時候?」

「呵,就在你——」

「王爺,皇上有旨,宣您即刻入宮。」

這時,外面的侍衛突然傳來急報,驀地截斷滄王的後話。

「完了,皇叔一定是要問表哥有關血靈圖的事。」心弦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跳個不停。

「心弦。」見心弦慌成這樣,朱滄冥竟還優閑地坐在椅上輕笑。

「表哥,我要跟你一塊兒入宮去向皇上解釋。」心弦突然沖到他跟前,很有勇氣地拍胸說道。

「解釋什麼?難不成你要同皇上說,是祈忌威脅你誣告本王?」

「這、這……」頓時,心弦的俏臉一僵,一種不知所措的混亂情緒,立刻表現在她那張泫然欲泣的焦急臉蛋上。

「唉!弦兒,你安心回家去,這事表哥自會處理,嗯?」朱滄冥無奈一笑,悠然地起身步出偏廳,留下愣在當場、傻傻地看他離去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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