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靈犀一點通 第19頁

「殷姑娘,大人是何等身分,你怎可這樣跟大人說話?」一旁的穆總管護主心切,疾言厲色的訓誡著她。

「他?他不過是街上偷搶拐騙的無——」

「你說夠了!」

商商火冒三丈跳起來正要罵個痛快,好發泄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氣,話還沒出口,就突然被一只大手給拉開。

一轉頭,發現竟是裴玦。

「你干嘛不讓我說,那家伙明明是只穿了衣服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的狗,簡直教人咽不下這口氣——」

「沉著點,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冒犯小人,懂嗎?」他平靜的提醒。

聞言,商商憤怒的情緒總算慢慢平靜下來。

裴玦說得對,楊釗這家伙根本是個攀炎附勢、欺善怕惡的小人,得罪了他絕對沒好處。

「好,我忍氣吞聲總可以了吧?!」悶悶的逕自轉身爬上馬背,她頭也不回的率先領頭騎去。

無奈的搖搖頭,他轉頭吆喝眾人再度啟程,突然間,他背脊上的寒毛一豎,他甚至還沒弄清這感覺,人已經跨開大步往回沖。

「小心!」

听到背後傳來裴玦的高喊,正走在狹窄關道上的商商急忙正要勒住韁繩,說時遲那時快,胯下的馬突然一腳踩空往深谷下跌,她也連帶的跟著往下掉。

一只大掌及時抓住了她的手,但馬卻是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它往下掉。

「抓緊,千萬別放手!」他面色緊繃的吩咐道。

「救我,我還不想死啊——」她怕得全身都在戰栗,腳下的一片空蕩讓她腳底發麻。

旁邊的一干人見狀,也嚇得臉色發白、手足無措。

「別慌,我這就拉你上來。」裴玦謹慎的握牢她,輕盈的身子讓他毫不費力的將她拉了上來。

好不容易腳踫到了泥地,商商雙腿發軟的跪坐在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站在一旁,裴玦雙腿竟也有些顫抖,他不敢想,萬一她真的掉下去,萬一他沒有抓到她——

「你這個麻煩精,你到底還要惹多少麻煩才甘心?」他余悸猶存的忍不住罵。

「我——」

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商商不服氣的正想回嘴,孰料他高大的身軀卻突然往下滑,商商見狀,反應機警的立刻伸出手抓住他,一堆崩落的土石聲勢驚人的滾下山崖。

平時嬌生慣養、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在這節骨眼上不知從哪生出來的氣力,竟能拉住體型高大的他。

「抓牢!」她驚慌喊道,接著回頭朝不遠處的一群人喊著。「快來幫忙,裴公子快掉到山崖下了。」

一群隨從正要上前來幫忙救人,卻突然被楊釗給喝住。

「站住,你們誰都別去,你們是我的隨從,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別想多管閑事!」

「支使大人,人命關天,怎麼會是閑事?」商商氣極敗壞的大罵。

「反正我不準任何人白白送命,你救不了他的,我勸你最好趕緊跟我們走。」楊釗現實無情的個性在此刻顯露無遺。

「我不走,我不會丟下裴玦不管。」

「走不走隨你便,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可要走了——來人,啟程!」說著,楊釗立刻吆喝眾隨從,急急忙忙的走了。

絕望的看著楊釗的馬車頭也不回的離去,商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緊抓著他大掌的手,卻握得更牢。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快放開我!」孰料,裴玦非但沒有一點感謝之意,反倒臉色大變對著她大罵。

「我不放,我要救你上來!」她堅定的喊。

「別傻了,你會被我拖下來的——放手!」他冷靜的說道。

「不,下面可是萬丈深淵,萬一你跌下去必定會粉身碎骨,我不能放!」商商堅決的更加抓牢他的手。

「你這笨女人,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送命強,我叫你放手!」他的口氣強硬起來。

他真的太重了,憑她的力氣根本拉不動他分毫,這樣繼續苦撐著也只是徒耗氣力,眼看著手里緊抓的大掌一寸寸滑落,她卻再也使不出多余的力氣來抓牢他。

「笨女人,快放手!」手里的人再度開口罵。

看著這個老跟他斗嘴,總是說不到三句話就會跟她吵起來的男人,如今卻在她面前面臨生死關頭——強忍的堅強終于崩潰了。

一想到他會摔進谷底粉身碎骨,再也看不見他冷冰冰的臉、听不到他的冷嘲熱諷,她竟心口緊繃得簡直快無法呼吸。

她這麼在乎他的生死,他卻絲毫不體會她的感受,還滿不在乎的叫她放手——

「你才笨!」她氣極忍不住罵,兩道眼淚卻流了下來。

他笨?聞言,裴玦愣了一下,這輩子還沒有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笨,她是第一個!

但看著她的眼淚,裴玦卻半點火氣都發作不起來。

仰望著趴在崖邊吃力拉住他的柔弱身軀,發髻凌亂、全身髒兮兮,粉女敕的臉蛋沾滿了泥土,與眼淚渲染成一片狼藉,看起來是那樣狼狽,令人不忍卒睹——

驀的,裴玦心底有某一塊從未有人開啟過的地方,被狠狠的揪疼了。

「放手!」望著她許久,他堅定而清晰的命令道。

「我不放。」她的臉色因承受他的重量而變得越來越僵白。

「怎麼回事?」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

裴玦跟商商不約而同朝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一名白衣男子正策馬朝這里而來。

就在他們已經絕望,默默接受了裴玦掉下深谷喪命,而她則是餓死、凍死在這深山野嶺中的命運時,上天競又帶來一線曙光。

「這位公子,我——我的朋友快掉到山崖下去了,求你幫忙替我拉他上來!」一見著救星,商商趕緊大聲求援。

聞言,白衣男子立刻翻身下馬,不顧地上泥土會弄髒他身上的錦白衣衫,單膝跪地沉聲吩咐道。

「把另一手給我!」

裴玦立刻伸出另一手,白衣男子立刻緊抓住他。

商商與白衣男子奮力一拉,裴玦縱身一躍順利月兌險。

「多謝公子搭救,這份相救之恩裴某沒齒難忘。」裴玦感激的拱手致謝。

「是啊,多謝公子好心搭救,要不是你,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商商一想到方才危急的情景,胸口依舊緊繃疼痛得像是被什麼給狠狠擰餅一回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

她跟裴玦明明是死對頭,打從心眼里討厭他,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她竟會覺得這麼心痛難受,好像被人用刀硬生生從心頭割去一塊肉似的。

一旁的裴玦瞥見她眼底的淚光,心口莧莫名一緊。

平時老愛跟他唱反調、對他從沒給過好臉色的殷商商,竟會在他面臨生死關頭時落淚?

「別客氣,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白衣男子溫雅一笑。

「不知恩公名諱,如何稱呼?」一旁的商商急忙問,好像她才是被救的人。

「在下姓李,單名亨。」白衣男子微笑道。

李亨?

裴玦微蹙眉頭,總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听過。

雖不知這男人是何來歷身分,但裴玦敢肯定這人絕不是泛泛之輩,但見他舉止從容優雅、談吐風雅不俗,眉宇間散發著一股超凡月兌俗的尊貴大器,上等的衣著質料、繡工精巧非民間所能輕易做出,絕非尋常的富家名門之後。

「在下裴玦,不知李兄府上何處?日後裴某定當親自登門道謝。」裴玦又一拱手問道。

「見人有難,出手相救本是應該,裴兄不必放在心上,更別談什麼報答,日後有緣自會再相見。」

「大恩不言謝,往後若有機會,裴某定會肝腦涂地相報。」裴玦慎重一拱手。

李亨微微一笑,十分欣賞這個內斂沉穩、氣度不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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