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住她的耳垂,目光倏地深濃,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席卷而來。
他猛地一驚,及時別開視線。
他竟然對一個才十九歲的小女孩有了性沖動?
「我跟艾芸發生關系,不是因為我愛她,而是因為——」目光觸及她清澈的眼眸,他的話及時打住。
「因為什麼?」她鍥而不舍地追問。
「只是因為生理的需要!」他近乎惱火地別過頭。
這實在太可笑了,他竟然得跟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解釋「性需求」這麼赤果果的問題?!
無來由的,他竟惱火起她的追問不休。
他沒發現的是,背後的人兒猛然倒抽一口氣,毫無神采的雙眸因為這番話,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
他的意思是說,他對艾秘書沒有愛,只有性的需求?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因為生理的需要而在一起,下了床就什麼也不是?
突然間,梁尋音從日夜折磨她的痛苦深淵中月兌離,躍升至極度的狂喜,她激動的胸口一下子被塞得好滿,飽脹得像是快溢出胸口。
她沖動地自背後抱住他,將滾燙的臉蛋貼在他結實的背肌上,清楚听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夾雜著自己因高興而顫抖的心跳。
易慣人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但她兩只柔弱的胳膊那樣堅定地環抱著他,像是一條掙月兌不開的繩索束縛著他。
「我喜歡你!我……愛你!」她紅著臉大膽表白,听到自己怯懦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只是他沒有反應,冰冷得宛如一座石雕,那股寒意透過抱著他的背肌,慢慢傳進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體繃得死緊,渾身僵硬得像是輕輕一動,就會化成一塊塊碎片。
像是到了忍耐的極限,他兀地自她的環抱中抽開身,面無表情地轉身面對她。
「我想你大概弄錯了,你愛的不是我,而是渴望得到我的關愛。」
他很清楚,像她這麼一個長期被忽略的小女孩,一旦遇上願意多照顧自己一點的人,就會產生一種移情作用。
他不會把這種只是渴望關愛的情緒反應,誤認為是愛。
「不,我是真的——」
「別再說了,我不想听這些幼稚的話。」他語氣強硬地打斷她。
急忙咬住唇,她輕輕吸著鼻子,失望而委屈的淚珠在她的眼眶里滾動,好半晌梁尋音才能再發出聲音。
「剛剛的話,我以後絕不會再提,但我希望——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我可以……你不必對我負責,也不需要作任何的承諾。」她緊張而結巴地說。
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她什麼也不會奢求。
低頭定定望著她,陽剛淡漠的臉孔不帶任何的情緒,久到她幾乎以為自己會被他犀利的目光給看穿一個洞。
「你以為自己玩得起成人的游戲?」他的眼神冷得像是快把人凍結成冰塊。
她難堪地臉色突然刷白,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你只是我接手的案子,一個有名字、有編號的案件,除了契約的關系外,我們沒有任何的關聯,這樣你听明白了嗎?」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心底最後一絲希望都摧毀。
眼淚懸在眼眶邊,眼看著就要潰堤,梁尋音遽然轉身飛奔進房間。
听到房門踫地一聲關上,站立原地的易慎人依舊面無表情。
必上客廳的燈,只留下走廊的一小盞壁燈,他機械化地轉身走進書房放下公事包,又轉身回房間。
必上房門,易慎人像解除武裝似的閉眼靠在門上,臉上閃過各種復雜、矛盾的情緒。
我喜歡你!我……愛你!
她羞怯卻又勇敢的聲音,再度自他耳邊響起。
雖然他看似絲毫不受影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是波濤洶涌,一直引以為傲的冷靜,全被梁尋音給打亂了。
一直以來,律師界的人給他「鐵面無私」這麼一個封號,但此刻他卻開始懷疑自己根本是虛有其表。
邁著近乎麻木的雙腿走到窗邊的沙發,他慢慢坐了下來,想厘清腦中紛亂的思緒,連盞燈都沒有開。
他無法置信自己竟然會對當事人產生了幻想?她甚至才只有十九歲,一個在民法上不具行為能力的未成年小女孩。
他知道自己早就該跟她保持距離,一個絕不會讓情感、理智失控的安全距離,只是現在他才察覺是否已經為時已晚?
他再也騙不了自己,接受艾芸的身體,只是為了要轉移對梁尋音的異樣情愫,只是為了發泄積壓在內心的渴望……
一個真正專業的律師,絕不會讓工作參雜進私人的情感!
易慎人這輩子第一次懷疑,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當一個公正無私的律師1
***
「尋音,爸爸不能留下污點,算是爸爸求你,把罪扛下來,你只有十九歲,法官會從輕量刑的!」
「爸爸,我怕——」
「別怕,記得爸爸跟你說的,無論是誰問你都別說話,除非上了法院,法官問你才說,知道嗎?只有你能救爸爸了……還有,你一定要守住這個秘密,除了你跟我,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有沒有听到?」
「爸爸,我知道,我會保守秘密的,我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一個字——」
絕不!絕不——
「爸爸,我絕不會說!」
黑暗中,梁尋音遽然從床上彈坐起來,驚悸得大口大口喘著氣,夢境中的影像卻依然盤據不去。
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她又夢見了父親,夢見了他魔咒似的聲音,禁錮著她的靈魂意志,讓她幾乎無處可逃。
這陣子,她經常莫名地夢見父親,像是察覺到自己的心軟與動搖,鬼魅般的影子總是忽地出現,讓她終日有如驚弓之鳥般惶惶不安。
不一會兒,門上傳來兩聲剝啄。
「睡了嗎?」
門外的低沉嗓音,讓她心弦一震。
幾天前,她徹底當了個自作多情的傻瓜,現在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處,只能假裝若無其事。
「還沒。」她小小聲回答。
「那麻煩你到我書房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的腳步已經快步往對面的書房而去。
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她實在不想跟他單獨面對面,但顯然他並不在意前些天發生的事;或者,他壓根已經全忘了。
勉為其難地爬起來,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踏出房門,一眼就看到易慎人正坐在房門未關的書房里。
梁尋音拘謹地走向那張偌大的書桌旁,書房里彌漫著一股莫名的緊繃氣氛,讓她忐忑不安。
桌後的高大身影兀自低頭翻看資料,僵滯的氣氛幾乎快讓人窒息。
明明是他要她到書房來一趟,怎麼這會兒又好像故意忽視她,存心讓她站在這里罰站似的。
瞬間,他跟艾秘書親密摟抱進房的畫面,突然浮現在梁尋音的腦海——
終于,她再也忍不住地悶悶開口。「易先生,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那個始終不看她一眼的忙祿身影,這才像是終于發現到她的存在,緩緩地抬起頭來。
「下周一你要出庭。」易慎人不帶感情地望著她,以公式化的聲音宣布。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梁尋音渾身一顫。
突然間,她意識到眼前平靜的生活結束了,她始終逃避、假裝不存在的殘酷現實正等著她去面對,曾經美好的一切只是假象,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公主,她終究還是得回到灰姑娘的現實生活。
是啊,她真傻!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得到易慎人的關懷與愛,她以為自己是誰?她不過是個殺人犯啊!
「上次的預備庭你因傷請假,這次正式開庭,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