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南宮羽噙著淚哽咽低喃,那樣澄淨卻又混和著心碎的眼神,幾乎快將他的心給撕裂。
「我不希罕任何女人的愛,尤其是南宮驛的女兒!」他遽然披衣起身,狂亂的怒吼著,轉身不再看她。
他不該被一個仇人的女兒給迷惑,更不該對她手下留情。
望著他決然的背影,她噙著淚,遽然轉身就往外跑。
听著逐漸遠去的紛亂腳步,冷燡緊握雙拳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燡,你們是在說些甚麼嘛,怎麼我一句也听不懂?」
嬌嗲的抱怨,以及一雙倏然爬上他胸膛的滑膩小手,終于喚回冷燡近乎麻木的神智。
即使冷燡用天價包下了她,但她卻始終覺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遠不如這個稚女敕的小丫頭,她更不會沒注意到,冷燡總是不經意流連在她身上的眸光。
看來,這丫頭絕不像冷焊口中所說的那麼簡單,只是個暖床的丫頭,她得想辦法施展手段,牢牢抓緊這個男人才行!冷燡厭惡的將緊纏在身軀上的妖嬈胴體給推開。
「燡?」孫盈盈僵住嬌笑,一臉不明所以。
冷燡沉著臉沒有開口,一雙幽深讓人探不出半點思緒的黑眸,只是緊盯著南宮羽離去的方向,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空了靈魂。
「你是怎麼了嘛?人家——」孫盈盈撒嬌的將雙雪白的柔荑,再次撫上他結實的胸膛。
「滾!」冷燡暴怒的吼道,陰冷的神情像是快殺人似的。
孫盈盈臉色一變,急忙撿起散落一地的衣裳穿上,便倉皇逃出門。
隨著孫盈盈將門一關,冷燡也一拳狠狠落在堅硬的床柱上。
懊死的,他是中了邪不成?南宮羽臉上那抹受傷的表情,竟會讓他覺得于心不忍?!最讓他迷惑的是,這場戲到最後,他竟不知道受折磨的究竟是她,還是自己!有誰能告訴他,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茫然看著沁出鮮血的關節,他竟絲毫不感覺到痛。
「人呢?找到沒有?」
氣氛冷凝的大廳里,冷燡端坐在廳前,強忍著焦躁開口問道。
「回少主,奴才們山前、山後全找遞了,就是沒見到南宮姑娘。」幾名家丁怯怯的說道。
「你們呢?」他冷厲的眸光掃向另一旁的幾人。
「回少主,奴才們這邊也沒——沒找到人。」
聞言,冷燡靠在扶手上的大掌,不覺用力一握。
當他走到客房,卻听見里頭一片安靜,才發現——南宮羽不見了!他沒想到,一個自小嬌生慣養、從沒吃過半點苦的嬌嬌女,竟然能逃出他冷家莊。
一整個晚上下來,他派出所有的人手,卻還是遍尋不著她的下落。
莫非——她是逃回南宮山莊了?不,不可能的!天色已暗,她既沒有馬騎,也沒有人幫忙,憑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走上三十多里的山路回去。
只是,她究竟是跑去哪里了?一時之間,他竟難以分析心頭那團亂,是擔憂還是憤怒。
「這里山路陡峭難行,除非是跳崖了,否則依一個姑娘的腳程,這一時半刻根本不可能找不到人。」一名家丁喃喃自語道。
跳崖?不,不可能的!她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敢跳下數十丈深的山崖——冷燡強自壓下倏然而起的慌亂。
「少主,您想南宮姑娘會不會被山賊給擄走了?」另一名家丁壯起膽子說道。
「是——是啊!最近這一帶突然出現一批大盜,行徑囂張大膽得很,南宮姑娘該不會——」家丁看著主子陰晴不定的臉色,不敢再往下說。
被山賊擄走?冷燡原本冷凝的臉色,這下顯得更加陰了。
「燡,那丫頭不過是個暖床的女人罷了,走了就算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找——唉喲——」
一旁的孫盈盈,事不關己的說著風涼話,孰料,話還沒說完,一只大掌已遽然箝住她的頸子,森冷的吐出警告道︰「你最好學著管住自己的舌頭,否則,下一個滾蛋的人就是你!」
孫盈盈看著他冰冷的眸,面色蒼白的不住點頭,被扼住頸子的她,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冷燡的大手遽然一松,雙腿發軟的孫盈盈,就這麼頹然跌坐在地。
一群家丁中較為年長的管事,一向善于察言觀色,趕緊開口安撫道︰「少主您別急,奴才們這就多帶些人手出去找——」
「不必了!」
冷燡的話,讓所有的家丁詫異得面面相覷,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少主,您的意思是——」
「你們各自去歇息吧,不必再找了!」
就算她沒有掉下山崖、也沒有被山賊擄走,恐怕也會凍死在這寒冷的山里。
這是南宮家罪有應得,這樣的結果,該是老天爺給他冷家最好的補償。
看著主子莫測高深的臉色,誰也不敢多問一句。
他遽然起身,面無表情的邁著大步回到房間。
原以為會是舒暢好眠的一夜,孰料他一躺上床,腦里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南宮羽那張美麗無邪的臉龐。
一想到她可能受了傷,正躺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或是落入了山賊手中,此刻正驚恐的哭泣,不然可能正被賊人欺凌,他竟有種莫名的心焦。
懊死的!他是中了甚麼邪?竟然會為仇人的女兒擔心起來?他跳了起來,在黑暗的房間里來回踱起步。
今夜的月格外黯淡,陰沉詭暗的氣氛,叫人坐立難安。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無情的折磨她,將她推落痛苦的地獄,讓她償還南宮驛欠他冷家的——只是,這個復仇計畫,怎麼會讓他如此痛苦不安?
「燡,你怎麼了?」
突然間,一雙縴縴玉手撫上他的胸膛,一股嗆人的濃烈香氣也隨之攏來。
冷燡暗自一驚,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大意,竟然冥想出神,連孫盈盈何時進房都不知道。
他強忍著推開她的沖動,冷著臉沒有說話。
小心翼翼覷了眼他陰的臉色,孫盈盈故意哀嘆了口氣。
「我說那丫頭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竟然就這麼跑出去,讓大伙兒光為她一人忙和著,豈不是存心折騰人!」
沒有發現冷燡即將爆發的怒氣,孫盈盈仍不知死活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燡,別管那個丫頭了,這四處都是深山野嶺,我看她這一去,肯定是必死無——」
話還沒說完,冷燡已狠狠扭起她的縴腕。
「哇啊——好痛啊!我的手——快斷了——」
孫盈盈痛得雞貓子喊叫,一張臉全扭曲起來,再也不復平時矯揉造作的模樣。
在孫盈盈的慘叫聲中,冷燡遽然松手任由她癱倒在地,壓抑吐出一句。
「立刻滾出我冷家莊!」他受夠了她!看著頭頂上那張陰騖冷冽,宛如閻羅的俊臉,孫盈盈終于知道,這個男人是惹不得的。
狼狽的自地上爬起來,孫盈盈甚至連頭也不敢回,倉皇失措的跑出門去。
遽然沉寂下來的房間,再度攏來一股襲人的寒意。
他木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矛盾的將臉埋進掌心里。
夜涼如水,窗外的月隱晦的照在窗前高大的身影上。
那孤寂卻又充滿矛盾掙扎的身影,在此刻看來,竟宛若一頭狼,在茫茫的荒野中失去了方向。
大霧彌漫的深夜,一個高大的身影騎著匹黑馬,奔出了籠罩在一片靜寂中的冷家莊。
一刻也不停蹄的快馬,劃開了濃濃寒霧,快速馳進闃黑的沉夜之中,旋即失去了蹤影。
黑色的身影奔進山里,在闃黑的林間來回穿梭,最後高大身影索性下馬,在石縫間仔細搜尋,黑暗中,男人的臉孔看不清表情,唯有急促的腳步泄露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