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枕 第19頁

「小紅?」是剛剛那個丫環嗎?丫環的名字這等瑣碎的事,他從來不會去記。

「是呀,人很好呢,我很喜歡她。」她又笑。

他的眼眸在接觸到她蒼白、憔悴的臉龐時,閃過一抹不舍的流光。

她真的沒事嗎?

漠卿語的腿傷並非小事,她的腿現在應該很、痛才對……

耳畔驀然響起闕言非警告他的話,他無預警地伸出大掌,模了模她的額頭,發現溫度竟然燙的嚇人。

「該死的,你在發燒,她們怎麼沒來通報我。」他暴吼著。

她慌張地避開他的踫觸。「我、我沒什麼事,可能窩在被子里太久了,所以身體才會發熱,是我不讓她們去說的,其實我真的沒什麼事,再多休息幾天就好子,我現在已經可以下床了呢。」

為了證明她確實無礙,卿語忍痛掙扎地下了床,腫脹的右腿一接觸到地面,立即痛的讓她咬緊下唇,甚至咬出一圈血痕還不自知,她勉強地走了幾步,還努力綻出笑靨。「恩哥哥,你瞧,我這不是能下床了嗎?」

善求恨眯起狹長的眸,注視她跛著腳移動的可憐模樣,耳里听到的是她逞強卻虛弱得發抖的嗓音,怪的是看著她故作無礙而綻出的笑靨,竟讓他的心擰痛起來,尤其當他瞧見她唇上那刺眼的血痕,更讓他氣的想開罵。

從小她一痛的皺眉,就以咬唇來發泄,她現在的笑容,根本都是為了瞞過他而裝出來的,她還要遑強到幾時?求他真是這麼丟臉的事?

來不及思考,他已經踏出步伐,及時接住她。「你以為你那點伎倆可以瞞過我嗎?」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瞞你……」卿語心虛地低下頭。她是真的不想再麻煩他了。「其實我都听到了,以前我就听人提起過,要請闕神醫治病,非得花上好兒萬兩不可,我不認為我這條小命,值這麼多錢……」

善求恨忽然抬起她的下顎,俯低身軀,在她的驚呼聲中,薄唇已分毫不差貼上她的。

「唔……」卿語驚訝地瞠大眸,瞪著眼前忽然湊近的臉孔。

而他眯起狹長的眸回望著她,只是這次,他一向孤冷的眸中,竟意外出現些許溫柔,他伸出舌尖,不著痕跡舌忝去她唇上的血漬。

餅了半晌,他才還她自由。「以後不準你以咬唇的方式傷害自己。」

「恩哥哥……」她眼一眨,眼淚落了下來,胸口盈滿濃濃的溫暖。現在的他,是否回到過去呵寵她的恩哥哥?

「你的腳傷未必沒救,只要你配合調養會痊愈的,若你真不想造成我的麻煩,就努力調養你的傷,別再做些自暴自棄的無聊事,我跟闕言非是朋友,他還沒膽收我幾十萬兩的看診金,這點你就不用多慮了。」

看著她自責愧疚的蒼白小臉,他的心又開始活疼,忽然憶起闕言非在他耳邊低語的話,再想想自己最近頻頻出現的心軟……

懊死的,那家伙是故意說給她听的,好引發她自責,再來讓他心軟,最後讓他陷入「救與不救」的掙扎中,話雖如此,他還不至于眼睜睜,看著她的腳在他眼前就這麼廢了,至少她是無辜的,對不起他的,並不是地。」善求恨輕描淡寫地解釋著,雖帶著責備的語氣,听在卿語的耳中,卻成了最令她感到溫暖的話語。

「嗯。」卿語抹掉淚,這次真的綻出微笑。「我想我暫時回不去,能不能拜托你,幫我從漠府拿這個竹筒來呢?我把竹筒放的位置都畫在這張紙上,按圖去找就可以了。」

「竹筒?」他接過地遞來的紙張,依照紙上的說明,那竹筒藏在極為隱密的地方、「這是做什麼用的?」

沒意料到他會這麼問,卿語羞紅了雙頰。「那……那是……我很寶貝的東西,只要它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感到難過了。」

「等會兒,我會請人再把晚膳拿過來,就算吃不下,也要勉強自己吃一些,別讓那些丫環為難,我說過你的賬,我會算在她們頭上。」

「嗯。」她惶恐地猛點頭,以眼角余光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走遠了,她還舍不得收回目光。

他還是關心她的,是吧?

從他親手抱她回莊後,她發現他注視她的眼神,不再是冷漠,她的努力,是不是已經稍微改變他一些了呢?

***

深夜時分,善求恨尚未就寢,他還在等朝子蕭的消息,他將卿語寫給他的紙條交給朝子蕭,要他以買通漠府下人的方式,取出這只竹筒。

等了二、三個時辰,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善求恨顯得有些急躁。不知為何,一听到「竹筒」這兩個字,競帶給他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許久以前,他就听過了。

遠遠地,就听見朝子蕭氣喘吁吁的聲音。「主爺!竹筒拿回來了。」

朝子蕭沒手開門,只好用腳踢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扛在肩上的竹筒,放在善求恨面前的案上。「天啊!這里頭裝的是什麼鬼東西?重死了。」

一見到那只竹筒,潛藏在他腦海深處的某些記憶,頓時被喚起,眼前的竹簡已經斑駁發黃,不再是竹子翠綠的模樣,上頭還佔了相當多的灰塵,想必已存在相當一段時間。

他翻動著看起來有些面熟的竹筒,仔細瞧著,直到在竹筒的右下角發現一行,刻得歪歪斜斜的宇給卿卿,生辰快樂!

看到這行字,他渾身一顫,迅速繃緊,一向無甚起伏的幽深瞳眸,乍現出壓抑許久的痛苦眸光,他不自覺揪緊胸口上的衣襟,心再度被擰痛了。

看他發著愣,朝子簫推推他。「主爺,你怎麼了?這竹筒有什麼不對勁嗎?」

「劈開它。」

「是。」朝子蕭模模腦袋瓜子,雖然一頭霧水,還是遵照主子的吩咐,從柴房拿了一把柴刀來,用力劈開那只竹筒,不到半刻,竹筒應聲碎裂,令人詢異的是,里頭竟然裝滿了銅錢,銅錢散落—地,觸目所及,起碼上千枚以上。」天啊!這里頭竟然都是銅錢!」

「算一算!一共有多少枚。」

「呃……不會吧?主爺,這里至少有……」他想申辯些什麼,再接觸到他冷厲的眸光後,旋即識相地閉上嘴,乖乖數著一地的銅錢。

餅了兩個時辰,他一邊捶著彎得發酸的腰,一邊含著苦命的淚水,繼續數著。

「五千八百六十四……六千四百一十二……七千五百六十五……九千四百二十五……」

听著銅錢的數字不斷增加,善求恨的心情就越沉重,雙手握成拳繃的死緊,朝子蕭忽地大喊。「數完了,一共是九千四百七十八枚。」這麼多枚銅錢,難怪能把竹筒塞的滿滿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麼說,她一天至少都存—枚以上的銅錢?」

「主爺,什麼意思啊?」

「這關你的事嗎?」他睨了多嘴的部下一眼。「明天去闕家藥鋪,把闕言非給我逮來,就算他再忙,也要把人給我帶回來,不然你也不用滾回來了。」

「最、是、是!屬下—定會辦好。」有了之前的經驗,只要是牽涉到卿姑娘的事,他這主子總會變的陰晴不定,看來這會兒,他的皮得繃緊點了。「那屆下先告退了。」

待朝子蕭離開之後,善求恨繃緊的身軀,這才逐漸松懈下來,他將臉理進雙掌中,壓抑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在看見竹筒與銅錢後,再次鮮明起來,如今要他再裝作沒這同事,已經不可能丁……

那一年,足她五歲的生辰。

他為她放了滿天的花火,他知道她喜歡看閃亮亮的東西,他還送了一個竹筒給她,告訴她,只要當她想見他,她就投一枚銅錢到這竹筒里,只要當這竹筒放滿的時候,他就會蹦出來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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