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飄 第5頁

「這點皮毛功夫對我而言已經足夠,反正我又不想當天下第一。」

張淵飛沒讓華夜雨知道的是,他口中的皮毛對許多人而言可不僅僅是皮毛,只不過他對你爭我奪之事向來不感興趣。

「依我看,你要成為天下第一是比登天還難,而且現下的問題不在于你要不要成為天下第一,而是你不能再醉生夢死了!想想外頭那堆要找你的人,你起碼得讓自己在踫上他們時有點招架的余地吧?」

不是她想滅他威風,而是他看起來資質駑鈍,又不肯努力,老天又不是沒眼,豈會讓他隨隨便便就成為天下第一?

「打不過,跑就是了。」張淵飛同她說笑,不以為區區幾個人就擒得住他。

「你以為你能跑多久、跑多遠?」華夜雨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他真不是普通的難以說服耶!

「跑不了就听天由命了,你不必感到那麼憂愁,天不會塌下來的。」張淵飛可樂觀了。

「你是我姐夫的朋友,我說什麼都不能見死不救。為了讓你更上一層樓,我在城里到處問人,要如何使武功精進,終于讓我找出好法子了!」她得意洋洋地向他宣布好消息。

「什麼方法?」張淵飛還以為她沒出現的幾日是另外找到有趣的事去玩了,可沒想到她會為了他而到處找人詢閩修練武功的方法。她的認真與執著,讓他對她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及感動。

「設木人樁啊!」她開心地漾開笑顏,等著他大力稱贊她的努力與聰慧。

「……設在哪兒?」木人樁?她當他是初練拳腳功夫嗎?剛剛果然不該感動得太快的!

「就在這兒如何?」她看了看,覺得這里最好了,反正他愛賴在梧桐樹下睡覺,將木人樁設在這里,他可以想到就打,如此就不會偷懶得太過火了。

「這兒?這件事你爹知道嗎?」姑且不論他適不適合再打木人樁,當務之急是得先讓她冷靜下來思考,這樣她就會知道在這里設木人樁是多可笑的一件事。

「為何我爹要知道?」她不解地問。

「你爹是一家之主,你要在他的花園擺上木人樁,不該得到他的同意嗎?」他相信華長耕不會同意精心闢建的花園,被放上不夠華麗豪奢的木人樁……當然,如果是一尊金光閃耀的金人,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不需要啦!我爹他成天忙著數銀子,不會發現花園里多了木人樁的。」她爹整天快樂地數銀子,哪有閑情逸致逛到花園來啊?

「好,那你是否該跟李總管說一聲?」算了算了,華府里真正當家決策的人是為了報華長耕的救命之恩而留下來當總管、頭腦最清楚的李萬里,張淵飛明示華夜雨該得到李萬里的同意,再來決定將木人樁設在哪兒。

「李伯伯他除了要幫我爹買賣五谷雜糧,讓我爹賺更多的銀子外,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也都要他去打點,他哪有時間管這點小事?我自個兒決定便成了。」華夜雨認定李萬里就算看到花園里擺設的木人樁,眉也不會挑一下的。

「我懷疑你若有辦法幫我弄到十八銅人陣,也會把他們弄來。」張淵飛搖頭調侃,拿她沒轍了。

「咦?你怎麼知道?我到處問過了,大家都說十八銅人身在少林,不是我要他們下山,他們就會下山的,所以我唯有退而求其次,弄來木人樁,反正聊勝于無,你將就著點吧!」她驚奇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真是太厲害了!

她的坦白,讓張淵飛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她居然真的異想天開地要為他將十八銅人陣弄到手……他該為她的努力而感動得痛哭流涕嗎?

「你說,得花多少銀子才說得動他們下山來教你武功呢?」華夜雨認真盤算著。

「……」果然是暴發戶華長耕的女兒,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用銀子解決問題。

可是這樣的她看在他眼里並不覺得惹人厭,京里許多自認出身高貴的府第也做相同的事,甚至手段更為卑劣的也大有人在,卻沒有人敢像他們一家子這樣,大方地說出心中的盤算。這令他覺得她直率得可愛。

*****

「你在京里除了家人外,沒其他朋友嗎?」華府一家上京已四年了,多少也該交到朋友才是,可是見她成天在他附近打轉,甚至為了讓他武藝精進而四下打探,教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沒半個朋友?

「沒有!」華夜雨回答得老實爽快。

「為什麼?」

「她們說我們一家財大氣粗、粗魯不文,站在她們身邊只會污了高貴的她們,所以都不喜歡我。」她直率地說出旁人對他們一家的看法,一點都不擔心會讓張淵飛瞧輕了。

「那你怎麼想?」張淵飛很清楚那群自以為高貴的人會以怎樣不屑的表情說出一番輕蔑的話語來羞辱人,為此,他替她感到不平,也心疼。

其實她一點都不差,只要與她熟識相交過,就會知道她很會為人設想,雖然雞婆了點,但她確實是個好姑娘,並不會不如京里其他系出名門的大家閨秀。

「我?我不在意啊!她們不喜歡就不喜歡,反正我也不喜歡和那群只愛說三道四、扭扭捏捏、自以為是的人交朋友。」既然雙方互看不順眼,還是劃分好楚河漢界,免得各自礙眼。

「雖然你說得很對,但也是有不愛嚼舌根,行禮得宜的大家閨秀。」听她一針見血地批判京里的大家閨秀,張淵飛忍不住爆笑出來。

「你怎麼知道?」她反問,畢竟她見到的一個比一個都還勢利,也一個比一個要狗眼看人低。

「我自然是听人說的。」張淵飛及時發現他差點說溜了嘴,趕忙推到傳言上頭。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在京里待過,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張淵飛干干地笑了兩聲,敷衍地帶過。

還真被她說中了,他的確在京里待過,而且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

他年少便離家拜師學藝,這回不想因為「沖霄劍」的事鬧得家里雞飛狗跳,所以才沒回家躲藏。

事實上,張淵飛這個名字也是他另取的,不以本名行走江湖,就是不想讓人與他的家人做聯想,甚至讓江湖仇怨找上家人。

必于他是京城人士這件事,他沒對瞿天問提過,也認為交朋友不該論出身。當他用張淵飛這個名字時,他就是好打抱不平的一介莽夫,就像華夜雨說的,喜歡他就和他交朋友,不喜歡他,就別與他交朋友。

「瞧我,花了那麼多時間跟你聊天,結果卻忘了最重要的木人樁!」她低叫一聲,差點忘了今日最重大的任務。

「別忙了,我一點都不想打木人樁。」張淵飛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設木人樁。

「為什麼?」

「因為我懶。」張淵飛答得干脆。

「你再發懶,絕對會生蟲的!」她敢肯定!

「就讓它們生!」他一臉無所謂。

「嘖!」華夜雨氣悶,辛苦了這麼多日,結果全白搭了。「江湖豪杰不該是這樣的……」她小聲地抱怨,這與她想像的差距太多。

「對,所以我不是江湖豪杰。」他快樂地戳破她的美夢。

「你應該要很英勇勤奮,而不是天天躺在樹下睡覺!」她不滿地指控。

「你家既無人落難,亦沒人被虐待迫害,所以我不必英勇勤奮,只消安穩地睡我的大覺即可。」他何必沒事找事做,將自己累得半死?

「……總之,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這就是最教她不滿的地方,她大聲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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