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虎謠 第9頁

「是的,子麒,我是丹雅,你的丹雅。」她反握著他的手,讓他確認。

听她親口確認,項子麒放心長喟。

「你……總算又回到我身邊了。」項子麒不在乎她是人是鬼,不在乎是現實抑或是夢幻,此時此刻,她待在他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別再離開了,沒有了你,我的生命便不再完整。」即使身負重傷,仍霸道要求,不管她是人是鬼,他都要她留下,不許再擅自離去。

項子麒的要求使她緊閉著唇不說話,她何嘗不願一直守在他身邊不再離去,可是他們真能在一起嗎?莫說她爹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們倆在一起,恐怕他的爹娘也不樂見她出現在他身邊,是以她無法對他許下承諾。

「為什麼不說話?」項子麒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雙眸灼灼地望著她問。

「說了許多話都沒喝茶,你一定渴了,我倒茶給你喝好嗎?」她干笑著轉移話題。

「不許你逃避,我要你承諾會留在我身邊,永遠都不離開。」項子麒固執地抓著她的手,不許她逃避。

「子麒,聊了這麼久,我想你一定累了,要不要再睡會兒?」她執拗地不肯看他的眼。

「……看著我!不許躲我!」項子麒光火地怒咆,盡避有傷在身,他一發起火來仍像頭猛虎,教人生畏。

「子麒,別!」宋丹雅怕他的怒吼聲引人過來,手輕覆上他的唇,眼神淒楚地睇望著他,希望他能放低音量。

「丹雅,你喜歡折磨我是嗎?」她的驚慌看在項子麒眼里,終究是心疼、不忍,于是放輕音量問。

其實他已經很累了,眼皮沉重到只消合上便又會馬上墜入黑暗中,但他固執地不願睡下,深恐若是放松睡著了,待他醒來之後,她就會消失無蹤,所以死命撐著。

「你明知道不是。你受盡折磨,我又何嘗不是呢?」

「既然如此,就留下來。」

「你忘了橫亙于我們之間的老問題?我爹娘和你的爹娘,他們永遠也不可能認同咱們的。」

「我該死的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從前我就是太在乎我爹娘的感受,才會松開你的手,瞧我得到了什麼?你的死訊!你可知道你的投江自盡等于是親手在我的心口上狠狠地刺上一刀!」

當年接獲她的死訊時,他人已回到了京城,當他心神俱裂、馬不停蹄地掉頭趕到杭州時,才知道她在他離開沒多久後,便投江自盡,一名路人正好經過撞見,因不諳水性,待喚人來救卻為時已晚,她早香消玉殞。湍急的江水將她帶走,曹謀成派人四處打探打撈,但始終尋不到她的下落。

五天之後,曹謀成一行人好不容易終于在江畔打撈到一具女尸,女尸因泡了幾天的江水,又加上被湍急的江水挾帶,多次撞擊到江旁的岩石,因而面目全非。後來是依女尸身上僅著白色單衣及她投江時將身上的外裳褪在江邊,于是便確認宋丹雅已香消玉殞。

為免落人口實,曹謀成想盡一切辦法封鎖消息,堅稱丹雅是因突染急癥去世,他還給了看見丹雅投江的路人一大筆銀子做為封口費,就是不想讓人議論紛紛地說宋丹雅為了不嫁他為妻,寧可投江自盡。

然而,盡避曹謀成盡力不讓消息走漏,終究是紙包不住火,有好些耳語隨著運尸回京的隊伍悄悄流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流傳開來。

後來,曹謀成讓宋德生調派回京,官拜少卿,畢竟宋丹雅已死,已經沒有再讓宋丹雅與項子麒南北相隔的理由。

而他呢?當他心碎地趕到江邊,流淚看著無情帶走她的滾滾江水,痛苦地嘶吼出內心的不平與悲痛,在江邊痛苦地徘徊垂淚咆哮時,才得知她的尸首已被曹謀成運回京,便又馬不停蹄地敢回京城,想見她最後一面。這最後一面始終是沒見到,因為當他趕回到京城時,她已然下葬,于是他便守在她墳邊,不斷對她細語低喃。

他不修邊幅,忘了時間,只曉得要將滿腔的話全對她說,說了多久,他不知道,當說完時,喉嚨已經干澀得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後來是大哥尋來,將他硬拖回家,厲著聲要他不能只想到自己、只想到死去的戀人,要想想為他擔心憂慮而添了不少白發的爹娘,他這才醒悟,怒力讓自己撐過沒有丹雅的日子。

他為當日拋下她一事已後悔百次、千次、萬次,所以這一回他不打算再讓自己後悔。管她是人是鬼,他都要定她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已經無法可想……」她流著淚拚命向他道歉。

「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就留在我身邊。」項子麒趁著她滿懷歉意時索求道。

「子麒……」宋丹雅為難地看著他。

項子麒劍眉一豎,猛地用力將她扯入懷中,背脊的傷勢因他突來的動作而扯裂、沁出血來,他忍著痛,悶聲不吭。

「子麒!」宋丹雅驚呼,感受到他的肌肉因劇痛而僵硬,她不敢亂動,怕會再牽動他的傷口。

「如果必須佔有你才能留下你,我會那麼做!」項子麒硬著聲、冷著臉地對她道。就算他已經快要倒下,可是為了留下她,他會憑著堅強的意志力佔有她的人。

「子麒,不要!」她被他嚇壞了,不是害怕他的佔有,而是怕會加重他的傷勢,可知他是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不容一絲閃失的。

「難道你還不明白,就算是死我也要留下你!」他的手蠻橫地要撥開她身上礙人的衣衫。就算是僅剩一口氣,他也會死巴著她不放,她該有此覺悟才是!

「子麒,不可以!你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

「我不在乎那該死的傷!我只在乎你,宋丹雅!」管他傷得有多重?血流多少?是否已經要向閻王爺報到?他心心念念的唯獨她一人。

宋丹雅撫著他的臉,看著懸在上方的他一臉疲憊,還不住地痛苦喘氣,卻仍拚命要留下她,使她不得不心軟地想要妥協。

「你該知道,我也只在乎你一人。」她直視著他的眼,要他知道她的心滿滿的都是他。

「既然如此,就別離開我。」冰涼的指尖踫觸到她溫潤的肌膚,感受她的存在。

宋丹雅凝望著他,听他再次提出誘人的要求。他們倆想要長相廝守,難道真是過分的要求嗎?

她看不到屬于他們倆的美好未來,一雙藕臂緊緊環住他的頸項,強忍著即將泛濫的淚水。

在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比項子麒更愛她了,他將他的心獻給了她,她心亦然。

與她耗了許久,卻始終得不到她答覆的項子麒,盡避意志再頑強,終究是敵不過上的疲累,眼皮愈來愈沉重。他用力甩甩頭,想讓腦子更加清明些,卻是讓腦子愈加混沌,最後,他渾身無力地軟倒在她身上。

「你累了……我就在你身邊,放心地睡吧。」宋丹雅輕柔地撫著他的發,軟著聲要他安心睡下,不願他再硬撐。

「丹雅……別走……」沉重的傷勢使他極需睡眠,他的眼皮再也不受控制地合上,但他仗著身形的優勢將她壓住,心想如此她便逃不掉了。

「睡吧……」她親吻了下他的太陽穴。

听張媽口述他清醒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況且听張媽說,據太醫所言,他的傷勢並未再惡化,而是一日日地好轉,方才他們倆聊了好一會兒,確定他已月兌離了危險,讓她的心踏實不少。

似水柔情般的眼瞳不期然地瞥見剛才他為了留下她,使力牽動背上的傷口,使得縛綁傷口的白布條滲出斑斑血漬,讓她再次為他心疼不舍,想馬上起身再為他包扎好傷口,偏就被他壓著動彈不得。看來唯有等卯時張媽來與她交換,才有辦法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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