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在下方的項安邦與宋德生明白這回事情鬧得太大,皇上召他們進宮乃是要問罪,各自忐忑不安,縱然覺得自身沒錯,可從前皇上已明令兩家不得再起爭端,擾亂社稷安寧,這一回他們是氣昏了頭,將皇上的命令擱在腦後,現下皇上若認真追究起來,誰也別想逃過皇上的責罰。
相反地,項子麒覺得心中一片坦蕩,就算皇上真要論罪,因愛上丹雅而被定罪,他也不在乎。
宋丹雅的心思與他亦然,兩人即使跪在下方,也是並肩跪下,靠得極近的身軀無須言語即透露出他們的親密。
曹謀成與他們跪在同一排,由眼角瞥見丹雅與他保持偌大的距離,他又想到宋德生說丹雅無法嫁他為妻,將要把丹雅送到深山古剎出家為尼,心中更是忿恨不平。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宋德生所謂的「無法將丹雅嫁他為妻」意指為何。宋丹雅不知羞恥,項子麒寡廉鮮恥,兩人一同背叛了他,讓他再次成了大笑話,他恨不得殺了他們倆,以洗刷他們加諸在他身上的恥辱!
「朕今日召兩位愛卿所為何來,兩位愛卿理當心知肚明。兩位愛卿是朕倚重的大臣,國之棟梁,為何會一再陷于私仇,相互尋釁?先前朕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是據朕所知,兩家仇怨愈結愈深,前不久甚至還聚眾滋事,你們說,朕有沒有說錯?」那一夜宋德生領著大隊人馬到小院落找項子麒要人一事,皇上當然也知情。
「微臣知罪!」項安邦與宋德生異口同聲地認罪。
「既然知罪,為何會明知故犯?敢情兩位愛卿是將朕的話給當成耳邊風了?」皇上挑眉責問。
「微臣不敢。」項安邦垂首接受皇上的責備。
「啟稟皇上,微臣有事上奏。」既然皇上已知情,宋德生決定干脆全部攤開來講,讓皇上做個公正的裁決。
「說吧。」
「項大人之子,神機營統領項子麒誘拐我的女兒,將她藏于崇文門附近的宅院里,我的女兒早已與刑部曹少卿有婚約,項統領卻不理會我女兒有婚約在身,帶走了她,項統領這麼做不僅是藐視老夫,也是藐視婚約,請皇上聖裁,還老夫以及曹少卿一個公道。」
「項統領,宋愛卿說的可是事實?」皇上厲聲問。
「回皇上的話,宋大人說的的確是事實,微臣確實在得知宋姑娘與曹少卿有婚約後,仍帶走了她。」項子麒如實回答。
「你好大的膽子!強搶朝廷命官之女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皇上怒叱。
「啟稟皇上,微臣不認為找間院落安置心上人是錯,微臣更不認為真心愛一個人是錯。」項子麒無所畏懼地回著皇上的話。
「你的意思是,宋丹雅是你心上人?宋丹雅,你怎麼說?」皇上轉問惹出事端的禍水來。
「回皇上的話,民女同樣傾心于項統領。」宋丹雅同樣大膽地回話。
「宋丹雅,朕問你,即使你明知自己已訂了親,是否依然執意違背父親、違背未來夫婿,也要同項子麒在一起?」皇上再問,不再稱項子麒為項統領,顯然已動怒。
「是。」宋丹雅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你好大的膽子!朕問你,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何?」
「回皇上的話,是謂婦德。」
「既然明白,為何還會做出違背父母,有違德行的事來?」皇上怒斥。
「回皇上的話,民女不認為真心愛一個人有錯。雖然父母不同意,雖然違背了婚約,但民女自始至終都不敢違背自己的心。」明明皇上已經動怒了,宋丹雅依然不卑不亢地回著話。
她的回話惹來皇上更大的怒火,項子麒為她擔心,宋德生覺得她傻得很,人都到了皇上跟前,該由皇上的語意中猜出皇上的心思,豈能說出有違皇上心意的話來呢?
可惡!都怪他急著要皇上作主,忘了丹雅的倔強。為了能和項子麒在一起,她有什麼話不敢說?希望她的直言不會惹出禍端來才好。
曹謀成則冷眼旁觀,恨不得皇上能好好懲治這不守婦德的女人一番,好為他出口惡氣。
「在朕面前,你已敢膽大妄言,可想而知你在外頭又會有多大膽。朕問你,若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是否會再做出敗壞婦德的事來?」皇上給她選擇的機會。
伴君已久,宋德生察覺皇上已動怒,雖然先前他對丹雅說過不少狠話,但到這緊要關頭,仍不免關懷丹雅,他垂首往後,對丹雅使了個眼色,要她順著皇上的意講,千萬別再惹惱皇上。
項子麒同樣感到憂心忡忡,他望著身旁的丹雅,兩個人視線交會,丹雅對他甜甜一笑,眼眸中有著堅定的光芒。
「回皇上的話,倘若再給民女重新選擇的機會,民女依然會選擇愛我所愛。」宋丹雅心下明白皇上要的是什麼答案,可是她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不管她的回答會讓皇上有多震怒,她都不會因為懼怕那後果而選擇說謊。
「哼!你果然是膽大包天!曹少卿,這宋丹雅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如今她大膽當著朕與所有人的面前宣稱愛著項子麒,你怎麼說?」皇上冷哼一聲,轉問苦主。
「微臣斷然無法容忍她的背叛,她狂放的言行舉止已讓微臣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曹謀成咬牙切齒,一字字說道。
「她的確是對不起曹少卿,也對不起宋愛卿。」
「微臣斗膽,請皇上開恩!丹雅之所以如此全是因微臣而起,請皇上不要開罪于她。」項子麒听皇上已有責罰丹雅之意,不顧此舉會觸怒皇上,大膽開口請求皇上饒恕丹雅。
「大膽!朕有準許你開口說話嗎?」皇上听了項子麒大膽開口為宋丹雅求饒的話,勃然大怒。
「小兒不懂事,請皇上開恩!」項安邦立即向皇上求情。
「項愛卿無須多言。項子麒,你以為朕只會單單責罰宋丹雅一人嗎?你同樣月兌不了干系!你明知宋丹雅已有婚約在身,卻執意與她糾纏在一塊兒,造成宋愛卿與曹少卿的困擾,且因為你們這小小的兒女之情,差點就讓京城鬧出亂子,你們鬧得百姓人心惶惶,朕若不好好責罰你們,豈不是對宋愛卿、曹少卿與其他百姓不公?」皇上心下早打定主意要好好責罰項子麒與宋丹雅兩人。
曹謀成听見皇上將為他討回公道,心下大喜,積郁在胸臆間的悶氣總算得以在今日一並討回。
項安邦听見兒子將要受罰,且皇上不許人說情,在未能得知子麒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前,他的內心忐忑,深怕皇上給的責罰會要了子麒的命。
宋德生的臉色同樣難看得緊,本是想告到皇上這兒,皇上會好好嚴懲項子麒,哪料得到丹雅也一並要受罰。就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責罰?丹雅是否受得住?他的內心開始受到煎熬,丹雅究竟是他的女兒,雖然他氣她、惱她,可也不想她受到皇上的責罰啊!
「來人,將項子麒與宋丹雅押下去,杖打五十大板!」皇上下令。
「是!」養心殿外的護衛听命,入內要將人帶出杖打。
杖打五十大板?!項安邦與宋德生听見責罰的內容,皆暗暗倒抽了口氣。
倘若子麒先前沒受傷,這五十大板雖然會打得他皮開肉綻,但項安邦相信子麒身子骨強健,挺得住,可現下他背部的傷勢未愈,要再受這五十大板,恐怕會很難熬。
宋德生想的是丹雅是個文弱的姑娘家,哪受得住這五十大板?他不禁懊悔先前曾說過希望她沒活過來的氣話,經這五十大板一打,丹雅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啊!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