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兒,快點走,你沒記錯路吧?」心焦欲碎的樊蝶衣趕著路邊問。
「是的,小姐,據聞人家的嬤嬤告訴我,是這條路沒錯。」綿兒看了看四周,確定和嬤嬤所言無誤。
巷道愈走愈狹小,樊蝶衣愈看心愈涼,淚水幾乎要難受落下;可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萬萬不可軟弱流淚,是以她得靠著不住深呼吸力能止住滿腔心酸的淚水。
一間頹圮的小屋立于眼前,綿兒輕道︰「到了,小姐,就是這兒。」這個巷道居住的皆是貧民,而以這間最底的小屋最為破舊。
樊蝶衣感傷的看了眼小屋的外貌,親自敲門;在靠近小屋時,便可听聞里頭傳出陣陣的咳嗽聲,她更覺不安。
里頭的人很快出來開門,是嬤嬤。
「樊姑娘,你可來了,快進來。」嬤嬤看見她出現很是安慰,眼下這個時候,所有認識他們的人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根本沒人管他們的死活。
「是的,聞人伯父他沒事吧?」樊蝶衣飛快進了屋內,屋里有幾個地方又是風又是雨的,和聞人家昔日的富裕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嬤嬤憂心地說︰「老爺的情況不是很好。」前些日子,老爺被聞人玉裘命人痛打一頓趕出府衙後,回到家已是染上傷寒。
結果在下一刻,沒良心的聞人玉裘馬上派人將他們趕出聞人居,說是老爺已將府邸無條件讓出,他們四個人什麼都不能帶,直接被掃出家門。
好不容易終于讓她找到一個暫時可以安身落腳之處,而老爺的病也更重了。
「爹,您再喝口熱茶,喘喘氣。」少舞捧著熱茶服侍著,雙眸布滿血絲,為了照顧父親,她已好幾天未能合眼。
「咳!咳,少舞,爹爹沒事,休息個幾日就會好了,你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救出你哥哥的。」即使在重病中,聞人玉杰仍不忘安撫女兒。
「老爺,樊姑娘來了。」嬤嬤領著樊蝶衣到屋內唯一不受風雨侵襲的地方。
「嫂嫂……」少舞見她來了,忍不住流淚。
「蝶衣來了……好,好。」听她出現,聞人玉杰很安慰。是他派嬤嬤去將蝶衣找來,原先他就不抱期望,怕是她會和聞人家撇清關系,畢竟她的父親已經派人來解除婚約,但她是個重情的好姑娘,總算少閣沒愛錯人。
「伯父,蝶衣來了。」她心細的扶起重病的聞人玉杰,讓他在昏暗的燭火中看清自己。
「蝶衣,我知道要你來有多難為你,但此時除了你之外,也沒人能幫我們了。少舞,你到一旁去,乖。」聞人玉杰忘了此刻他們是在小屋里,要少舞回避根本就回避不了。
可少舞仍是乖乖听話站到一旁。
「伯父,有事您盡避吩咐,只要能辦到的,蝶衣一定辦到,絕不讓您失望。」蝶衣對他許下承諾。
這些日子她也是心思紊亂,想到大牢里探視少閣,父親卻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好不容易讓她偷溜了出去,卻是被阻擋在府衙外,根本見不著少閣一面,不知他是好是壞。
「蝶衣,咳,少閣是無辜的,他是被聞人玉裘父子所陷害,你一定要相信少閣不會犯下天理難容的錯事。」聞人玉杰重重的咳了幾聲,蝶衣忙拍撫他的背脊好教他順口氣。
「我知道,少閣的為人,我非常清楚。」就是清楚,才會心疼他所被安放的罪名。
「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咳!咳!」聞人玉杰拍拍她的手,甚感欣慰。「今日我派嬤嬤喚你來,是有事要交代你。」他又重提了一次。
「是。」
「雖然你還沒進聞人家的門,但我也當你是聞人家的媳婦兒。」
「蝶衣明白。」
「我這回恐怕是撐不過去了……」聞人玉杰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不隱瞞的長嘆道。
少舞聞言,躲在一旁哭得更加傷心,可她不敢哭出聲,怕生病的父親會發現。
「不會的,爹,您不會有事。」既然聞人玉杰視她為兒媳婦,她也就喚他一聲爹了。
「你听我說,現下要救出少閣是比登天還難,而你不過是個婦道人家,我也不會強求你去救少閣,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少舞,她年紀還小,我怕我死了之後,聞人玉裘父子仍不會放過少舞,我希望你能救救少舞,讓少舞能夠平安長大,你明白嗎?」現下他所能求的只有這樣了。
「媳婦明白,我會照顧少舞的。」蝶衣再也忍受不住,難過的不住頷首落淚。
「難為你了,你都還沒過門,就把這責任推給你,但我已是無計可施。」咳!咳!疲累的身軀咳到渾身發抖。
「爹,請您千萬別這麼說,我也一直當少舞是自個兒的妹妹。」她明白,聞人玉杰將此事交托于她,便是當她是自家人。
「嗯,有你同意,我這就放心了。」聞人玉杰放心的將少舞交托給她。「至于少閣,你就忘了吧,以後你會遇上更好的人家。」思來想去,蝶衣終究是個黃花大姑娘,不能要她痴心守候獄中的少閣。
「不會的,少閣他會平安無事,我相信的。」每天、每夜,她如是告訴自己,這個信念十分堅定。
「我不妨告訴你,聞人玉裘父子擺明了不放過少閣,少閣他是回不來了……」想到兒子要不明不白的死去,他就難受的直掉淚。
少舞听了更加傷心,肩膀因哭泣而不住抖動著。原來爹爹是不想教她擔心,才騙她哥哥會平安歸來,騙她說一切都會沒事,實則不然。
「不論我們將遇到怎樣的困境,我深信我和少閣可以突破的。」這話除了在說服聞人玉杰外,也是在說服自己;她害怕聞人玉裘父子不放過少閣,她怕少閣在獄中會受到更多磨難,她怕……怕今生再也見不著他。
所有恐懼深深埋藏在心間,她不敢表現出來,倘若連她都失去了信心,那旁人對于少閣能否獲救就更無信心了。
她沒忘與他的海誓山盟,相信人在大牢中的少閣也不會輕易忘懷,縱使萬水千山,相屬的兩顆心仍是緊緊相依。
「唉!」聞人玉杰見她如此堅定信念,也不再說什麼打擊她信心的話,僅是心疼的拍拍她的小手,復又重重的咳了幾聲。
「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天雨路滑,真是難為了她偷跑出來,這事兒若教她父親知曉,肯定會大發雷霆。
蝶衣也是怕會被父親發現,這樣往後她想再溜出來,恐怕會困難重重。「是,爹,您好好休息,蝶衣先走了。」細心的為聞人玉杰蓋好被,她這才起身道別。
「路上小心。」聞人玉杰細細看著她精致的五官,這麼好的姑娘,希望少閣有那福氣能娶她為妻。
「嗯。」
蝶衣見他疲累的合上眼,這才走到少舞身邊,執起少舞的小手。
「嫂嫂。」少舞哭得雙眼紅腫。
「少舞,這些日子苦了你,原諒你哥哥和我不能在你身邊呵護你。」見少舞變得如此憔悴,她心疼不已。
「沒關系,我沒事。」少舞用力的吸吸鼻子,嫂子的一句話讓她心里好過許多。
「你是個好孩子。」模模少舞的發,蝶衣由衷道。「嬤嬤,爹和少舞就交由您和總管照顧了。」轉身將少舞和聞人玉杰交托給嬤嬤。
「您千萬別這麼說,照顧老爺和小姐是我們該做的。」嬤嬤以衣袖輕拭淚水。
「嬤嬤,這些您拿去變賣,請大夫來為爹診治,剩下的也好過日子。」蝶衣將值錢的首飾交給嬤嬤。
「嫂嫂……」
「這……」嬤嬤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收下不是,不收也不是,身邊少許的銀兩的確已用盡,再不想法子實在不行,樊蝶衣送上的首飾正好可以幫助他們過一段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