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齡鳳凰女(上) 第3頁

年過半百的管仲漢勢力早就深植朝堂,朝廷上的三分勢力以他最為壯實,當年最受寵的端貴妃乃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子,枕邊風一吹,管家一門聲勢水漲船高,入仕子弟多達百人。

如今又貴為國丈,其次子乃女王側夫,若是誕下有管家血脈的皇兒,勢力更是攀上頂峰,眾官員又怎能不以他馬首是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九龍至尊乃自家孫兒,他又何愁不大權在握,掌大半江山,鳳氏王朝盡入他手?

「是欲興兵進犯或是操練,明眼人都瞧得清清楚楚。」蘇無策表情謙和,溫潤如玉,聲似冷泉聲般清冽,「老相爺偏不放在心上,恐怕是年歲已高,思慮不及往昔清明,為免老相爺為國事過度勞心勞力,而傷及金貴身子,不妨急流勇退,做告老還鄉的打算,勿讓陛下為你憂心,深感愧意。」

他字里行間不帶一句惡言,卻句句扎人心窩,隱喻左相已然老邁,腦子不靈光了,人老要服老,不要自認青壯,半條腿踏進棺材的老頭子就該含貽弄孫,坐看夕暉西下,不要學年輕人逞強,拖垮一把老骨頭。

「蘇無策,你是什麼意思指本相老了,不能再為國盡忠嗎?哼,想我在朝中翻雲覆雨時,你還在地上爬呢!小兒見識果然是女人頭發,久長無智。」管仲漢面色不善地一哼,甩袖以示不齒。

鳳棲桐听了眼底閃過一絲怒色,縴手在袖內緊握成拳。

頭發長,見識少,他這句無疑打了女王一耳光,暗指女王的王位坐得穩是他管家的功勞,否則她區區一名女子豈能坐上大位?

避仲漢向來瞧不起女人,認為她們最大的功用是暖床和生孩子,女子為王始終是他喉中一根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刺,偏偏先王有遺命,他不得不輔佐,卻總覺得憋屈,不甘心堂堂男兒得向「兒媳」下跪,還得恭恭敬敬口呼萬歲。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若非端貴妃在先王耳邊軟語幾句,今日的左相之位也輪不到他來坐。

蘇無策卻是含笑以對,寵辱不驚。「老相爺莫非真老眼昏花了,瞧不見本相這一身朝服?我與你同朝為官,地位不分上下,你無視本朝律令直呼本相名諱,莫非是有不敬之意?本相為你感到無限惶懼,臣子鋒頭再健也不能高過當今聖上啊。」

「你……你挖個坑讓老夫跳,居心何在。」

毛沒長齊的小子也敢跟他斗,他跺跺腳就能讓他從右相之位摔下去。

避仲漢自視是鳳瑤國第一人,他連女帝都不放在眼里,不時以多方勢力相逼,何況是眼前入朝未久的新宰相,他私底下的實力遠不及布局多年的自己。

「本相是擔心老相爺年老氣衰,體力不濟,萬一過于憂民憂國而病倒了,這是鳳瑤國上下的大不幸,望老相爺為陛下保重呀!」蘇無策笑顏未改,溫雅若風,一派謙謙君子風範,一雙微勾的桃花眼流露出意氣風發。

「你在詛咒本相爺,你……可恨小輩,目空一切,仗著一點聖寵就想直上九霄嗎?陛下,如此狂妄之徒,豈能容他?他將成我鳳瑤國之禍患呀!老臣請旨撤了他右相之位。」他不信他能張狂到幾時!

「陛下聖明,當知何為賢臣,老相爺怎麼膽敢以下犯下,‘命令’陛下撤相摘爵呢!難道這大好江山已易主,成了老相爺你的天下?」蘇無策故作震訝地說。謀逆之罪可誅九族,管仲漢他擔得起嗎?

「你……」老相爺氣得漲紅了臉,吹胡子瞪眼的。

听著臣子們的爭執,面色平靜的鳳棲桐只覺得頭疼不已。一方是倚重的臣子,一方勢力盤根錯節,她能偏傾一方而不顧念另一方感受嗎?著實為難她。

「兩位相爺無須爭執,北蠻的野心一直是我朝的心頭大患,朕在位之年絕不讓百姓受苦,生靈涂炭,爾等可退下了,明日早朝再議。」她抿緊唇。每個人都想逼她,真當她無羽鳳凰,飛不上九重雲霄。

「陛下,請听老臣一言……」

「陛下,北蠻之事迫在眉睫……」

「朕乏了,下去吧!」她一揮手,顯得意興闌珊。

「是,臣等遵旨。」

避仲漢仍有些盛氣凌人的想「指教」女王陛下,可看出女王不悅與疲憊的蘇無策刻意走向他身側,半是攙扶、半是施壓地拖著慍色漸生的老相爺離去,不讓他老人家的叨念擾了陛下清靜。

他本無意在下朝後還至御書房見駕,但是一得知管仲漢又仗著權勢欲左右女王決意,拖延邊防布局之事,他才匆匆進宮。

唉,位高則孤寒,看似風光無限的女王也處處受制于人。

鳳棲桐獨坐在御書房內,好半晌,宮人通傳邀鳳公主來了。

「叫你晚膳過後再過來,你怎麼老是不听話,自個兒身子不顧好是存心讓人心疼嗎?」望著自金陽下那抹走入的紅影,她眸光帶柔地輕斥。

「陛下,你多勞了。」鳳棲嵐本想進入正題,可瞧見姊姊的疲態,說出的話轉成了另一句。瞧皇姊眼下的暗影,想必又有多日未能好好安歇。

「無妨,倒是你奔波一日,才該歇息。」鳳棲桐一笑,吩咐宮女,「傳膳。」人餓著肚子怎成,這是她最疼愛的皇妹,也是最值得信賴的人。

「不用了,陛下,臣妹不餓。」她心系天下百姓,只求蒼生無虞,上天澤佑鳳瑤。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生疏的稱謂,你當年用甜糯的嗓音喊姊姊時,叫朕好生懷念。」記得妹妹穿著桃紅色瓖狐毛小襖,小短腿搖搖晃晃地走來,小臉紅咚咚,甜嗓軟女敕地喊著……

「皇姊,是臣妹不好,臣妹來討罵了。」舒眉展顏,鳳棲嵐揚起一股如春日百花盛開般的明艷笑靨。

「你喲!還是這麼頑皮,都幾歲的人了,要是早幾年成親,都已是好幾個孩子的娘親……」她神色一斂,話到一半歉然的打住,傷心往事無意中提起仍教人感慨良多。

眼眸深處快速掠過一抹痛色的鳳棲嵐,狀若無事的談笑,「皇姊別盡彼著打趣皇妹,你月復中這一胎若是皇子便是皇長子,恐怕朝中又要多生變故了。」

鳳棲桐,乃鳳瑤國「擒鳳女王」,今年二十有五,她十八歲登基,二十歲納王夫,在諸多壓力下方在兩年後才有一女,為王夫石忍墨所出,封為「無雙公主」,時隔三年才又有孕在身。

但這一胎以侍寢日來算,極有可能是側夫王征甫的骨肉,雖是女王親出,可父親為何人意義重大,攸關朝廷派系的權力變動,誰掌握了皇長子誰便得勢,父系家族將憑子為貴,在朝中呼風喚雨。

除非女王僅有公主,那就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想到三個月大的孩子,撫著小骯的鳳棲桐露出為人母的慈容。「朕不會讓太醫滴血認父,都是朕十月懷胎所出的皇兒,有能力者居上位,不分嫡庶長幼。」

「可是生兒若肖父,很容易由面容上辨認,若是有心人居中挑弄……」一場奪嫡風波怕是避免不了,雖然後宮王夫僅僅三名,但論起心計爭斗何曾少過。

身為一國之君卻無法自主婚姻,說來何其可悲?明明傾心僅一人,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卻是造化弄人,縱有再多不願也得接納旁人。

「這點朕有打算,不論是皇子或皇女皆由王夫教導,兩名側夫無權置喙,朕要剔除側夫擅權的可能。」她已經令所愛之人備受屈辱,不能讓他連執掌後宮的權力旁落,任人宰割。

聞言,鳳棲嵐秀眉輕顰。「皇姊,你真的認為管仲漢那老匹夫會坐視一夫獨大嗎?且听臣妹一言,盡快與騰龍國建立同盟,借助騰龍國的強盛加強我國抵御外侮的能力,沒了外敵皇姊便可專注于朝政,建立無可動搖的皇權,不能任臣勢大過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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