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人來愛 第3頁

他可自比是白馬王子咧。那張俊雅帥氣的面皮的確騙了不少顆女人的心,穎嘉也是被他玩弄于指掌間的笨女人中的一名。

理智上再清楚不過,卻無法挽回沉淪的心。就像陷在泥沼中的人,越是掙扎,陷得便越深,最後無力可回天。

這就是她的結局嗎?明知道火有危險,還傻傻地撲過去。只是她的情況跟飛蛾不同。

飛蛾撲火,據生物學家的研究,是因為它視網膜上的落光點一定得和光源保持一個角度,飛蛾因此得一邊飛行一邊隨光源的位置調整方向,劃出來的航線剛好是一個投向光源的所謂「對數螺旋」,以自焚為終點。這樣的撲火悲劇是宿命,誰都無法改變,但她是人,有自我意志,可以隨時離開危險的火源,卻鬼迷心竅地不想改變。她比飛蛾更可悲,也更加愚蠢。

難道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春天總是嗤之以鼻,認為女人之愚蠢莫過于此。她說這話時,眼角余光還斜斜睨了她一眼,分明是在嘲弄她。

穎嘉無法責怪好友。

只是像春天這麼理智的女人,哪曉得愛情讓人瘋狂的一面?這樣不識愛情熱度、沒談過戀愛的女人,居然會是個愛情小說作家。每次想到這點,穎嘉總覺得不可思議。

她跟春天是小學、國中時期的同學,交情非比尋常。當同年齡的女孩為了男生瘋狂時,春天卻以一副洞察世情、對男人了若指掌的愛情專家姿態,警告她們男人的種種丑態。

她有八成說準了,只是她那段理智過人的話,又豈是染上愛情這種無藥可醫、又隨時可不藥痊的熱病的少女听得進去的。

穎嘉真想知道春天一旦談起戀愛來時,會是什麼模樣。還能正經八百又頭頭是道地分析自己的愛情嗎?

只是這天她一直沒等到。春天是個大懶人,而且還是連談戀愛都懶的人。她覺得愛情大過麻煩,根本是浪費她的生命。她還說,明曉得男人花心,此時愛你愛得要死,彼此卻為了另一段戀情,恨不得將你除之而後快。都知道男人心海底針,說變就變了,干嘛還浪費生命跟他和?

春天就是這種對愛情徹底悲觀的人,竟然還以寫情小說為職業,每個故事都亂真一把的,穎嘉想不通她的小腦袋瓜是怎麼編造出那些故事的?

吃完早餐,穎嘉騎著摩托車往瀏凱的單身公寓而去,一邊留意路上的交通狀況,心里還在想春天的事。

好久都沒到台北看那家伙了,春天也吃了秤坨鐵了心硬是不回台中。

她曉得春天還在氣她老爸。從她小學一年級,她老媽跟她老爸離婚後,她的監護權歸在她老爸手中,她便氣到現在。她對男人的偏見,便是從她老爸身上得來的。

還真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不,該說是那鍋粥里原本就有大半老鼠屎了,只是和米粒混在一起,看不清楚。春天只是剛好看到一大顆老鼠屎從鍋緣往下掉,印象分明。

其實她老爸沒比春天的老爸好多少,只差在沒敢光明正大、或是凱到豢養一堆情婦來氣老媽,逢場作戲卻是難免她老爸可是個帥哥哦,年輕的時候不曉得風靡多少歡場里的女人哩。

是不是男人只要長得體面,有點錢,便會不安于室,到處招蜂引蝶?自身的經驗,讓穎嘉不得不持這樣的懷疑。老爸這樣,弟弟如此,封瀏凱更是個活生生的證明。

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為何還為他浪費九年青春?

在瀏凱所住的公寓大樓門前停好摩托車時,穎嘉仍想不明白。

她收好安全帽,拿出牛皮紙袋,里面有瀏凱昨天叫人快遞給她的文件,及她翻譯好的稿子。

苞管理員打了聲招呼,她信步走進電梯內,按亮九樓的燈號,從隨身的背包掏出瀏凱公寓的鑰匙把玩。

兩年前他搬進這里時,打了一副給她。穎嘉迄今唯一感到安慰的是,瀏凱的女友中,她是唯一擁有他公寓鑰匙的人——因為不管她什麼時候去,都沒發現里頭有女人的蹤跡。瀏凱在這點顯得很謹慎,不管如何花心,他都不會把女人帶回公寓里,這是否表示至少自己在瀏凱心里還佔了個特殊位置?

自嘲地走出打開的電梯門,腳步停在瀏凱公寓門前。穎嘉告訴自己,要是瀏凱還在睡,就把牛皮紙袋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有一次,也是大清早來找他,還在床上的瀏凱突然抱住她。

他光果著身子,毫不掩飾他的,穎嘉又羞又氣,十分堅決地拒絕他,沒讓「性」趣盎然的瀏凱得逞。

為此,他還發了一頓脾氣,說她是二十世紀末最後一名老處女。若不是當時穎嘉委屈得頻頻掉淚,又急著去上班,真想告訴他,她才不是最後一名老處女呢,再怎樣都有春天作陪。她敢說,春天那家伙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這點要是讓她的讀者知道,不曉得會怎麼想?

鑰匙卡啦一聲開了鎖,穎嘉推門進去。迎面而來的一縷氣息讓她不自覺地蹙了下眉,這是她未在瀏凱屋里聞過的味道,摻雜著酒氣和女人胭脂、嗆人的香奈兒五號,以及某種難以言喻屬于曖昧的味道,一古腦地沖上她鼻端,令她有作嘔的沖動。

穎嘉伸手在鼻端煽了煽,仍煽不開那股濃稠、讓人難以忍受的味道,頓時興起退出屋外呼吸新鮮空氣的想望,若不是從那半掩的房門里傳來的哼哼哎哎聲音絆住了她的腳步,她早就退出屋外喘氣了。

她僵在當場,感到血液往腦門上沖,腳底生寒,臉頰卻是火熱。

她無法置信地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听錯,舉起像有千斤重般的雙足機械化地邁向瀏凱的臥房,卻在半開的門縫處,腳像生了根似的停佇,無法朝前再走上一小步。

視線所及的場景,讓人血脈憤張。那種場面就像般有聲有色,肉欲橫流中除了忽高忽低忽大忽小的身歷聲音效外,還有各種曖昧的婬聲浪語,及劇烈的肢體語言所交織而成的詭異氣氛。

事實上,穎嘉想到的頭一個吻合場景,是莎朗‧史東主演的「第六感追緝令」中的一幕。只是跨坐在男主角身上的女主角沒莎朗‧史東的身材那樣好,至少那對波的側影不及人家的波瀾壯闊,但演出之賣力,猶有過之。

只看她在男主角身上扭來扭去,隨著腰脊拉直,兩粒仙桃般的圓翹臀部朝上一拱,砰的伏倒在男人身上。那幅水乳交融、污水淋灕的場面,教春天來看,絕對讓她目瞪口呆,就連穎嘉自己也是怔在現場,忘了該怎麼反應。

她听不清楚那棲息在床上男人寬厚胸膛的女人在咕咕噥噥什麼,只是張著嘴,雙手抓緊牛皮紙袋,眼光呆呆地直視前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處,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辦。

直到封瀏凱低低的笑聲傳進她耳里,直到他蓄滿汗水、充滿力與美的年輕身軀赤果的自床上翻下,直到那雙仍氤氳著的眼眸對上她……

砰地一聲,她手中的牛皮紙袋掉到地上,臉上的潮紅火也似地侵略著她。

無暇理會瀏凱眼中不知是驚惶、懊惱還是氣憤的情緒,穎嘉霍地轉身朝大門口狂奔,將他喃喃的詛咒聲拋在身後,伸手按住電梯按鍵,運氣好得不可思議,立刻有部電梯的門打開。

她不假思索地沖進去,飛快按了一樓的燈號。等到戴上安全帽,跨上摩托車,風馳電掣般駛出巷道,驚惶失措的心情才冷靜下來,發現臉上濕漉漉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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