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最後的吉賽兒」像刀一樣劃過紫恩的心,這種痛只有在六年前听見維愷不告而別時經歷過。不!不會再有機會了,這的確是她的最後,而她竟只能做到次好?
如果男歡女愛是決定的關鍵,貞操有這麼重要嗎?假設她的手術失敗,一輩子要變成殘廢,那當然不會結婚;而即使手術成功,還要兩年的復健,那當然也遙遙無期,這樣分析下來,留著處女之身實在是沒必要,何況又會妨礙她最後的一場舞,反而成了累贅。
但問題是,那個男人,她該找誰呢?
在紫恩的腦海里第一個出現的是維愷,與他肌膚之親最容易,但他一定不會答應,而且會破壞已建立的友誼。
李奧是提議者,可惜他是個同性戀;保羅呢?哦!不!她一想到他那雙色迷迷的藍眼珠就受不了;安迪?想都別想!
維愷……現在只有維愷能幫她了!紫恩坐在地鐵里,昏昏地沉思著,在動手術一定將自己給了維愷,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所以,上天安排她來紐約,在跳吉賽兒的同時,又與維愷重逢,她的人生就在這秋天達到最高點,以後那直落的下坡路,也不會走得太不堪了。
凡事起頭難,她若開口要求,他的反應必然……必然什麼?她真的無法預測回到蘇荷區的公寓,維愷不在,大概又去了藍星吧!紫恩突然想到喬安妮,幸好他們分手了,否則,她打維愷的主意,還有橫刀奪愛之嫌哩!
因為太煩、太緊張,她拿了維愷的葡萄酒來喝,他說過,酒有松弛神經的作用。一口又一口,紫恩坐在窗前的大躺椅上,听著老掛鐘滴答作響,竟不知不覺地打起盹來。
極舒適中,有個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著,然後,一只冰涼的手觸到她的額頭說︰「奇怪!也沒生病,怎麼喝起酒來了?」
那冷意讓紫恩陡然清醒,大叫著,「你回來了!」
維愷笑著露出一口白牙說︰「喝酒的原因有兩種,一是喜、一是憂,妳是屬于哪一種呢?」
呃!這應該是最好的表白的時候吧?紫恩從躺椅里站直,退後幾步,嘴巴出來的竟是,「外面冷,喝點酒取暖吧!」
如果把他灌醉,事情會不會好辦一些呢?
可惜他不上鉤,還先把酒瓶收起來,再面對她說︰「有什麼事可以和我分一享嗎?」
紫恩吞了幾次口水,可就是開不了口,眼看著他將走進計算機房,她才啞著嗓子說︰「我……我是有不好的事。」
「是什麼?很嚴重嗎?」他關心地問。
「呃!挺嚴重的。」紫恩順著他的語氣說︰「我……我老跳不好吉賽兒,李奧非常生氣,說我沒……經驗,我想不跳,但那是我最後的機會……又怕被控告違約,所以……」
听見她的語無倫次和欲言又止,維愷頗抱不平說︰「李奧那假男人又懂什麼?妳可是六歲學舞,又經過台北和倫敦的訓練,出身正統,怎麼叫做沒經驗?」
「不是舞蹈的經驗,而是……呃!男女的經驗,你知道……就是SEX。」這些話實在是太難啟齒了,紫恩只好中英夾雜。
這下就輪到維愷感到不自在了,他清清喉嚨,半夸張地說︰「這關他屁事!」
「有些舞蹈確實是需要很多的人生經驗,我愈跳吉賽兒,愈覺得自己的不足。」既然箭在弦上,她干脆一鼓作氣的說︰「我想請你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維愷的腦袋尚未轉過來。
「請你和我……。」她幾乎是閉著眼楮說出來的。
一陣死寂,然後窯萃著,維愷喃喃自語地說︰「天呀!我真的需要喝一點酒了。」
他咕嚕兩杯下肚,心里想,他是想要紫恩,那最美也近似永恆的最初戀人,但絕不是這種方式,只因她的舞蹈,像一種冷酷的交易。他愈想愈生氣,走到她的面前說︰「有個女人主動要跟我,我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感到侮辱?性這種事不是該兩情相悅,含有愛的成分在里面嗎?好!說實際一點,有女人會為我的金錢地位、英俊風趣,想和我,而妳,竟是為了妳的舞蹈,這理由,可以上金氏紀錄大全了!」
看著他愈來愈難看的臉,紫恩只想趕快月兌離現場,小聲的說︰「你不願意?」
「任何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都不會願意,我又不是種馬!」他說到最後兩個字,還嗆了出來。
好難听的字眼喔!紫恩覺得有解釋的必要,所以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種……的意思,當李奧建議我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因為你是我目前最熟悉,又算最信任的男生」」」
「那不夠成為的前提!」維愷打斷她。
「我們曾是情侶,也差點結婚……」她又說。
「但現在不是情侶,也沒有要結婚!」他反駁道。
這情況實在是糗大了,紫恩的臉又白又青,整個人燙燙的,一心只想找台階下,喃喃自地說︰「那就算了,當我沒說,我再另外想辦法。保羅說他可以,舞團的女孩也願意介紹……」
紫恩念到一半,手臂突然被人用力的提起,她看到維愷臉漲得通紅,眼中籠罩著從未有過的狂風暴雨。
他聲音極粗嘎說︰「妳……妳竟也找保羅?」
「沒有,是他听到風聲來的,我又沒同意。」她嚇了一跳,掙扎地說︰「你是我第一個求助的人嘛!」
「如果我不點頭,妳就會去找第二個、第三個?」維愷不等她回答,就申吟地說︰「天呀!只要有妳,我就注定會死一大堆腦細胞,這種『利用』法,也太過分了吧!」
「真的算了!若是你覺得吃虧的話……」紫恩邊說邊往淺紫屋退去。
「吃虧?妳難道不曉得,SEX這種事只有女人吃虧,男人從不吃虧的嗎?」
看紫恩張著一雙澄澈的大眼楮,維愷有些受不了地說︰「我得冷靜想想,仔細想想……」
他走進計算機房,將全部的燈打開,坐在計算機前,手按著鼠標,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難道又要當一次呆子嗎?免費的保母、司機、僕人……現在竟是免費的情人?他記起喬安妮警告過的話,說紫思不簡單,動機可疑,小心別被騙上了鉤……以他男人的直覺,紫恩再單純不過,只是她鬧出的事情都會變得非常復雜,六年前如此,六年後依然沒變。
這個忙他非幫不可,否則,她搞不好真的跑去求保羅……但他也不能白白「犧牲」,總要有一些回報的條件吧?
按著,計算機屏幕出現一個大大的微笑,他的嘴角也揚得高高的,像中了什麼大獎一樣。
而紫恩坐在印著紫花的布椅上,心情沮喪透頂,為了吉賽兒,她真要得罪維愷了,他此刻一定很看不起她吧?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沒等她開門,維愷就自己走進來,方才的憤怒已然消失,只剩下高深莫測說︰「我答應幫忙了。」
答應?紫恩發不出聲,臉又再次泛紅。
「只有一個條件。」他說︰「妳十二月不回倫敦,就留在紐約。」
這不可能的!紫恩差點月兌口而出,但又勉強壓制住說︰「為什麼要我留下呢?」
「不管妳是基于什麼因素要和我,但由我的角度,只要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妳就是我的女人,當然也要和我在一起。」他又加了一句,「妳明白我一直是想留住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