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時野燻低喃出聲。每當她帶他接觸消失的記憶一分,他的心便又墜落幾分。他害怕這種感覺;下意識的,他甚至想抗拒這種感覺。
「進來。」她推開小門,卻不進屋里去,拉著他直接走進阿姨家的車庫。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時野燻看著小小的車庫外部,有些不耐地問。一張俊臉上盛著些許孩子氣的怒意,卻又沒有對她發作。
一進到車庫里,沈似燃即指著一個被白色棉布蓋住的大物體。「你一定會喜歡!你自己掀開來看看。」
時野燻上前,用力掀開那塊布——「這……這是……」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摻雜著興奮。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輛存在他記憶深處的重型機車。
他修長的指頭微顫地輕撫過嶄新光滑的車體。
「當初阿昌把車交給我,我見這輛車有些損壞,心里就想,若你看見你的愛車變成這樣,一定很心疼,所以我跟阿姨借了一些錢,找師傅將它修回原來的樣子。本以為你再也不可能看見它了,沒想到——」她看著他開心的模樣,不禁也笑開了。
時野燻顧不得身上穿著昂貴的亞曼尼西服,立刻席地而坐,愛不釋手地在車體上東模模、西踫踫的,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般開心。
「謝謝你。」時野燻仰高臉看她,溫柔在他晶亮的眼瞳中閃爍卻不自知。他只知道她的種種舉動,一再地撩動他不想付出的心。
沈似燃搖了搖頭。「我只要看見你開心的樣子就夠了。今天我沒將鑰匙帶出來,改天再交給你。」
「嗯。」時野燻轉頭,將視線放在他昔日的愛車上,但心思卻已不在上頭。
他心里感到非常掙扎,明明很感動沈似燃對他所做的一切,明明很想與她親近,永遠和她在一起,但是女乃女乃一再告誡他,要他千萬不可輕易相信女人,尤其是台灣女人;女乃女乃說,就是台灣女人將他父親和他害得那麼慘的。他已被拋棄過一次了,還要再承受一次嗎?可是,真會如此嗎?沈似燃真會拋棄他嗎?但是,女乃女乃說,母親當年不是信誓旦旦說她愛著父親、愛著兒子嗎?而結果呢?結果呢?
第八章
棒天上午,沈似燃到「汪氏」,將手上處理的工作交給王娟。她前腳一跨進公司,四面八方即投射過來又妒又羨的目光,有人甚至竊竊私語,說她不知對時野社長下了什麼蠱?
原來時野燻自作主張地親自替她向汪全請了假,這個消息馬上便傳遍了公司上下,當然也傳進了方逸東的耳里。
王娟一見到她,馬上就挨了過來,一雙眼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似燃,你可真行喔!難怪你不想刻意打扮來吸引時野社長的注意,也不想交男朋友,原來你早就是他的女朋友啦?」語氣里不知摻了多少的醋。
「他……是這麼說的嗎?」沈似燃的臉微微赧紅,因為時野燻說他們是男女朋友,這令她感到無比歡喜!
「當然不是時野社長說的?NB462?!唉,說女朋友是比較好听啦!」王娟尖酸刻薄地埋下伏筆。
沈似燃的心微微一揪,又是疼痛。她勉強地笑著。
正當王娟又想開口說話,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似燃嗎?」是方逸東的聲音,已不若平時的清朗,有著濃濃的苦澀。
沈似燃愣了一下,應道︰「我是。」
「來我辦公室。」他淡淡地下達命令後便斷了線。
沈似燃沒有再看王娟嫉妒不已的嘴臉一眼,便下樓到方逸東的辦公室。
「叩、叩——」她舉手在掛著「副總經理辦公室」牌子的門板上敲著,直到听見方逸東允準進入的回應後,她才開門走進去。
「副……副總,你找我有事嗎?」沈似燃低垂著眼不敢看他,因為她知道他要問什麼。
方逸東站起身,一張原本清俊的臉龐憔悴了許多,他走到沈似燃身前,聲音帶著幾分焦灼地問︰「似燃,我一早來就听舅舅說……說時野社長幫你請了長假,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晚,他與沈似燃在餐廳遇見那個氣勢非凡的男人後,他就知道會有事情發生,但沒想到這麼快!
沈似燃低垂著頭,沉默不語。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些什麼?一切已成定局,多說無益啊!
「你說話呀,似燃。舅舅不停地向我道歉,說他明知我喜歡你,還是將你往時野社長懷里送。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現在公司上上下下把你說得多難听嗎?」方逸東略顯激動地說道。
沈似燃緩緩抬起頭,一雙盈亮的眼看著方逸東。「多難听?」她想知道,究竟有多難听?
「他們……他們說你……說你是深藏不露的狐狸精。平常一副高不可攀的聖潔模樣,沒想到你……」方逸東住了口,他是真的說不出那樣難听的話。
「我怎樣?」沈似燃冷冷地問道。她的態度是那樣地平靜,只因她已經決定要和時野燻在一起了,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不能動搖她的決心。
「說你……風騷到了骨子里!」方逸東困難地說出口。當他听到那些話的時候,發了生平第一次的大脾氣。他痛斥那些愛嚼舌根的男女員工,嚇得他們連忙噤聲。
沒想到沈似燃听完之後,竟淡笑了起來,沒有一絲的惱怒或不悅。
「你——」見沈似燃處之泰然的模樣,方逸東有些不敢置信。「他究竟有什麼魅力,竟然讓你願意承受別人不堪的批評?」
沈似燃還是淡笑著。「你還記得當年的臧燻嗎?」
「臧燻?就是當年在‘朝陽’的那個浪子臧燻?」方逸東搖了搖頭,問道。「我不懂,似燃,你提臧燻做什麼?」
「臧燻就是時野燻。」沈似燃唇邊盡是幸福的笑容。
方逸東愣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但一會兒之後,便明白了。
難怪,難怪那晚在餐廳看見他時,會覺得眼熟,原來他就是當年那個輕易便擄去沈似燃心的臧燻,原來如此!
他低聲苦笑。「七年前我斗不過他;七年後亦是。」好悲哀呀!
沈似燃想安慰他,但還來不及開口,便听到「砰」地一聲,有人將門霸道地踹開,那人鐵青著一張臉看著他們。
「你來找他做什麼?」時野燻還是一身尊貴的灰黑色,俊臉上罩著陰霾,晶亮的雙眼冷冷地瞪視著方逸東,似要將他撕裂成碎片後吞入月復似的。
「我來向他道別。」沈似燃見他的臉色極為難看,忙偎進他高大的身側,就怕他大發少爺脾氣。
方逸東愣愣地看著時野燻,嘴里喃喃地念道︰「沒錯,是同一個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啊!為什麼我當時沒發現?」那樣狂妄的本質、出色的外表、散發的無窮魅力仍是沒變呀,為什麼會認不出他來,只覺得眼熟呢?或許就是因為只在意他的名聲響亮,所以才沒注意到他的模樣吧!
時野燻掀掀嘴角冷笑,哼道︰「是嗎?」他放段前來接她,沒想到竟見到這種場面,他的心里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方逸東苦笑著走近沈似燃,知道自己再怎麼努力都是枉然。他將手伸到沈似燃面前,道︰「還是朋友?」
時野燻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沒有人發現。
沈似燃燦爛地笑著,向前跨出一步,一只白女敕玉手便要伸出與他交握。誰知後方一只鐵臂竟倏地托住她的腰,硬將她往門外拖去。
懊死的!懊死的!她竟敢在他面前和別的男人握手?真是好樣兒的,她竟敢?時野燻一顆心全被妒火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