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金釵 第17頁

他瞧了半天,瞧不出端倪,因為秦可卿一驚覺他的目光,立刻轉頭看向別處,他頓時沮喪萬分。「哪有?她根本一點也不在乎我,你看,她對著別人時眼神是那樣柔和,對著我時卻是一臉凶惡。」

「她干嗎要這樣?她大可以對你一視同仁,卻為何單單對你不同呢?」

「因為……因為她……」

「因為她喜歡你。」

這麼直截了當的一句話,讓朱懷文胸口猛地一跳。

「女人就是這樣,越是心里在乎,外表就越要假裝毫不在乎。」她指著朱懷文的胸日道,「所以她為什麼生氣?那是因為她以為你在捧一個妓女的場,但是她卻不知道這個妓女是你的妹妹;你捧妓女卻把自己的未婚妻找來觀賞,你說,她能不氣嗎?」

「啊,對啊!」他一拍額頭,恍然大悟。「我沒有告訴她你是我的妹妹啊!那當真是我的不對了,我現在就去告訴她!」

「慢點,你慢點!」唉!這個書呆子,還好她及時扯住他的手︰「如果你現在去告訴她,就永遠無法證明她喜歡你了。」

「那、那怎麼辦?」又想證明她喜歡自己,又舍不得她生氣,還真是為難,「听我的,一切都听我的,我自然有辦法。」

朱懷文點點頭,目光情不自禁地向秦可卿望去。

她也像他喜歡她那樣喜歡自己嗎?雖然已經要把她娶進門了,但只是他一廂情願,也不知道可卿是否喜歡他?

「現在,親我一下。」朱懷瑩突然這麼說,拉回了朱懷文盯著秦可卿的視線。

他想也不想地便駁斥道︰「我干嗎親你?」

「你要證明她喜歡你就要親我一下,而且要用力地親。」

是嗎?他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照做,引得眾人皆把目光投過來,惟有秦可卿立刻轉過臉去。

「嘻嘻,你看,她轉過臉了,這代表什麼?代表心中傷痛,不忍卒睹。」

「是嗎?那可不行,我去安慰她。」

「站住!」朱懷瑩低聲喊道。真是有夠笨的,點這麼多次還點不通。「從現在開始,你要假裝沒看見她,把她當空氣一樣,我說什麼,你做什麼。」

第六章

船在吵吵鬧鬧中依然繼續向前駛,鑽過一座橋,四周突然變得開闊,畫坊、小船、大船穿梭其間.每個船頭都吊著兩個燈籠。四周罩著薄薄的霧,沿河兩岸有細細的歌聲傳來,間雜著笛聲以及胡琴聲。

眉香姑娘的玉臂挽著朱懷文來到中央,將羽扇交給傳女,眾人一見眉香姑娘準備跳舞了,頓時安靜了下來。

六名侍女緩緩圍成一個圓圈,將眉香姑娘包圍在圈圈里,然後在眉香姑娘甜潤的歌聲引導下,舞動羽扇並且踩著小碎步繞著她轉。

六人邊舞邊緩緩蹲下,接著一個維持不動另一個則緩緩站起,營造出荷花緩緩綻放的場景;然後荷仙在花瓣中輕舞,正自欣賞四周風景時,突然發現身邊有人默默凝視,她嬌羞地窺探著進而愛上那個凝視她的書生,最後將荷花摘下送給那名書生。

這場舞蹈以荷花來暗示眉香姑娘出污泥而不染,而她手中的那朵荷花名為「有客來」,意思是指青樓生涯得遇恩客;而把荷花交給那名書生,則是表示願將終身托付的意思。

朱懷文自然是那名風流倜儻的書生,他背著秦可卿.看不見她的表情,秦可卿也看不見他的,因此沒有見到他舉止失措、頻頻想要回顧,卻屢屢被眉香姑娘的玉臂挽回的情景。

秦可卿眼中只見到眉香姑娘充滿魅力的舞蹈、顛倒眾生的微笑,她想象朱懷文的眼神此時定是著迷地望著她,胸口便一陣又一陣地揪緊。

她的表情失去了原有的優雅自在,眼神落寞,見眉香姑娘牽著朱懷文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六名侍女的羽扇款款遮向前,遮住他們兩人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見湘竹簾微微顫動,六名侍女在簾外分向兩旁垂手而立,湘竹簾里原有的燈火在此時一暗,她的心也跟著墜入了一片黑暗中。

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她掩著臉跑到前艙,直到船板擋住了她的去路。

「可卿!」朱懷文見她奔出,忍不住低聲叫著,要不是朱懷瑩拼命拉著他的手臂,他就要跟著跑出去了。

「你現在出去就前功盡棄了!」這個呆子,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啊!

「可是……可是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

「你說到重點了。」朱懷瑩突然語氣一轉,凝重地道︰「她為什麼要難過?」

朱懷文側頭,表情陷入一陣迷思中。「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去問她啊!」

朱懷瑩一听,緩緩搖著頭,一臉無可救藥的模樣,好半晌才有氣無力地道︰「哥啊,有時我真懷疑你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那些蒙古文、西洋文那麼晦澀難懂,在你看來都輕松易學,還可以振振有辭地跟你的老師討論並且辯倒他,怎麼對人的肢體語言反而愚鈍得不如三歲小孩呢?」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呢?」他一臉的不服氣。

「我問你,你看到她自稱天香樓的姑娘,還跟那三位公子眉來眼去、有說有笑的,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

「當然會啊!」現在想起來,他的胸口就像要炸開一樣。

她又道︰「那你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會難過?」

「因為……因為我喜歡她啊!」他囁嚅著,盯著朱懷瑩的臉,心中突然豁然開朗,接著激動地掐著她的肩膀,急切地問︰「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不敢去想象喜歡的字眼,只覺得那兩字離他太遙遠朱懷瑩皺著眉,只覺得肩頭快被掐碎了。「現在你可以去看她了,記住,她越生氣就表示越喜歡你。

她如果哭了,那你就可以去放鞭炮了,因為這代表她深深地愛著你,愛你愛到無法自拔了……」

不等朱懷瑩夸張的話說完,朱懷文早已迫不及待地往前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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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的水兀自冷冷地流著,看著它左右兩旁的風花雪月。這河水承載著歷朝歷代青樓女子悲傷的淚水,現在也一樣承載著秦可卿說不出口的悲傷。

她撫著船頭前支撐圓形弧頂的木柱,迷們地看著前方,燈影幢幢,幽怨的歌聲若有似無地傳來,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愛情的辛酸難言,卻是在異朝異鄉,這樣一個朦朦朧朧的秋夜里。

船行到了大中橋,那是一座擁有三個橋拱的大橋,船到此停住,之後搖搖擺擺地後退,接著優雅地往回走。

往回走了,她在心中想著,往回走了最好,待上岸她便離開這船,永遠永遠不再見那朱懷文。

她想著永遠不見朱懷文的同時,心底卻又涌上一股酸澀難言的滋味,她憤恨地拍打著木柱,氣自己居然隱隱不舍。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以為定是瑞珠和寶珠,當下頭也不回,只冷冷地道︰「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

可腳步卻未遠離,仍是一步步逼近。驀地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逼近,當她驚覺這股熟悉的氣息想要轉身問避之時,那人突然伸出鐵一般的手臂,自後面緊緊地抱住她。

「你干什麼?走開,走開!」她拍打著他的手,一連喊了幾次,身體轉來轉去企圖掙月兌,誰知道那雙手卻越收越緊,她感到胸骨就快要被擠碎了。

「你生氣了?」朱懷文將頭擱在她縴細的肩膀上,貼著她的臉頰,享受著她脖頸間傳來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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