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伶寵翻天 第3頁

「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當然好,就怕是天沒飛上去,倒飛進了金碧輝煌的鳥籠子里被當成金絲雀養起來,永遠變不了鳳凰。」她眨了眨美麗的杏眸,笑著輕扯花喜蘭的衣袖。「蘭姨,像我現在這樣多好,每天活得開開心心的,想當蘇合香或是細細都可以。就算變不了鳳凰也沒什麼關系,我就當妳身邊的小雀鳥,一輩子陪妳不好嗎?就算這輩子沒看上半個男人,我也可以承繼妳的『長樂坊』呀!沒男人也餓不死的。」

花喜蘭無奈地苦笑,伸指戳了戳她的額。

「妳喲妳喲,妳是只被我寵壞的小雀鳥,連飛都懶得飛了。」

「飛太遠了怕妳會想我。」蘇合香投入她懷里,摟著她的腰撒嬌。

「死丫頭,有多遠飛多遠去,我才不會想妳!」花喜蘭佯怒地拍了下她的頭。

「看妳,又在嘴硬了。上回我發高燒,不知是誰哭得呼天搶地呢!」蘇合香故意用頭揉她胖胖的肚子。

「妳是我的搖錢樹,我花了多少銀子才把妳養到這麼大的,萬一有個閃失我當然會擔心,我擔心我的錢吶!」

「好,妳就繼續嘴硬吧,反正妳是激不走我的。」她倚在花喜蘭懷里,這是她從小到大最感到溫暖的地方。

花喜蘭伸手輕撫她的背,心中感嘆著︰我哪里是想激妳走,我是希望妳有個好歸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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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西明寺」,孫玄羲走在喧鬧的長安大街上。

綠色枝芽冒出頭來,杏花正悄悄綻放,長安大街上顯得一片春意盎然。

一襲沉舊的灰袍、一頭未收束打理的亂發、肩上背一只殘破的麻布袋,孫玄羲一身毫無修飾的隨意裝束,倒反而更讓人注意到他那張年輕俊朗的臉,令街上行走的人們在經過他時,都忍不住回過頭來多看上兩眼。

孫玄羲是洛陽很有名的佛像雕刻師,從會說話、會拿筷子起,也就會拿雕刀了。他從小對雕刻有著異常的狂熱,舉凡家里的飯桌、書桌、廊柱、門窗,全都雕滿了他心血來潮的杰作。他所雕刻的花鳥、神獸、佛像,由于刀法明快、生動逼真、神韻豐富,很快就在洛陽闖出了名號。兩年前,長安「西明寺」要造一個羅漢堂,邀集九名技藝精湛的雕刻師在兩年之內共同完成十六羅漢像,孫玄羲便是應邀前往「西明寺」的九名雕刻師其中之一。

十六羅漢像完成了,孫玄羲拿到了為數不少的酬金,準備動身回洛陽。經過一間「合春號」木材行時,他不經意瞧見了一塊好木頭,腳步一轉,走進了店內。

「那塊木頭賣多少錢?」

「合春號」老板從厚厚的帳冊前抬起頭來,瞇眼打量了孫玄羲許久。

「你倒是好眼光,不過那木頭我不賣。」說完,便又把頭埋回帳冊。

「你不出個價,怎麼知道我買不起?」孫玄羲並不動氣,淡淡地笑說。

「那是八百年的古檜木,『弘福寺』當年得到了七塊,雕了迦葉、阿難和四天王像之後還遺下了這一塊,『弘福寺』住持感念我年年捐獻香油錢,便將那古檜木送給我。那古木得來不易,所以是不賣的。」

「合春號」老板抱歉地搖頭。

「一塊好木頭擺在你店里十年百年,也就只是一塊死掉的好木頭,但遇上了好的雕刻師,這塊好木頭便可重新活過來,而且還能活上千年。」孫玄羲專注地凝望著古檜木。

「你……」

「合春號」老板一時為之語塞,訝然盯著眼前不修邊幅、衣袍殘舊的年輕人。

「我叫孫玄羲,洛陽雕刻師。」他不疾不徐地自麻布袋內取出一把雕刀來,從地上隨意撿起一塊小木頭,就在「合春號」老板眼前飛快地雕起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尾栩栩如生的鯉魚便出現在他面前了。

「合春號」老板驚詫不已,拿起鯉魚木雕翻來覆去地瞧,不可置信只不過才一會兒的工夫,這塊原本不要的木頭竟就在他手中幻變成了一尾魚,仿佛剛剛躍出水面般鮮活。

「真了不起呀!」老板好生佩服,對初見孫玄羲的印象完全改觀了。「你說的沒錯,這塊古木若是交給你,必然能夠活過來。」

孫玄羲靜靜地微笑。

「這塊古木我是可以交給你,不過完成後的作品仍要歸我所有。當然,我會付你豐厚的酬金。」孫玄羲高明的雕刻技巧已令他深深著迷了。

「不。」孫玄羲搖搖頭。「我希望買下這塊古木,雕一尊千手觀音送給我娘,我身邊所有的錢都可以給您,請您務必割愛。」

「合春號」老板大嘆可惜,打開他的錢袋看一眼,從袋里取出五錠銀子還給他,其余的收了下來。

「既然是你的孝心,那古木我就隨便賣給你了,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這兒還有一塊不錯的樟木,我要你也替我雕一尊千手觀音,倘若雕得好,我自有重金酬謝,如何?」

孫玄羲唇邊浮起一抹微笑。

「好,一言為定。」

「合春號」老板也笑了開來。

「你住什麼地方?我讓人把木頭給你送過去。」

「我來長安都是住在『西明寺』里,雕完十六羅漢像後正要返回洛陽,所以在長安暫時沒有住處。」

「要租房子住嗎?」

「雕一尊干手觀音少說也要三到四個月的時間,我身邊已沒有太多銀子可以租房子住。」孫玄羲挑眉笑笑,收起老板還給他的五錠銀子。

「我有一間屋子空了好多年了,一直都沒有人住,如果你願意——」

「合春號」老板忽然頓住,面有難色地搖了搖頭。「我看算了,那間屋子多年沒有打理,恐怕早已殘破得不成樣子了,大概也沒法住人……」

「只要租金夠便宜,殘破一點兒沒有關系。」當全神投注在雕刻上時,周遭環境通常影響不了他。

「如果你願意住,我絕不收你的錢,但是……」

「合春號」老板又支支吾吾起來。「那屋子之所以荒廢在那兒……其實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那屋里……曾經冤死過一個姑娘,所以沒人敢住。」老板畏怯地縮了縮脖子。「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另外幫你找租金便宜些的……」

「沒關系,我願意去住。」孫玄羲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不怕嗎?」

孫玄羲笑著搖頭。

「那個地方在哪里?」他相信自己正氣凜然,鬼物難以近身。

「就在那有名的『亂茶坊』正後方。」

「『亂茶坊』在何處?」他來長安後始終待在「西明寺」里,所以沒听過這赫赫有名的茶坊。

「就在這條朱雀大街上,你往安福門那兒走,問人便知。」

孫玄羲點頭表示明白了,背起麻布袋走出「合春號」。

「正背著『亂茶坊』那間貼了符的屋子就是了,你先去,木材一會兒便到!」「合春號」老板朝他的背影喊著。

還貼了符?孫玄羲心里覺得好笑,也並下以為意。

來到「長樂坊」大門前,他狐疑地看著牌區上寫著的「長樂坊」三個字。

「請問『亂茶坊』在何處?」他隨便找了個路人問。

「『亂茶坊』?你眼前的不就是了!」路人一副你沒長眼楮的表情。

孫玄羲納悶著,明明寫的是「長樂坊」,怎麼人人硬指著說是「亂茶坊」呢?難道他眼楮有問題?

順著茶坊旁的巷子轉過去,果然有一間大門上貼了符的房子,他輕輕推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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