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略臉色驟變,終於听出端倪,「玉從安的女兒?難道就是……無瑕?!」
「是的。」
「那麼,任彩是……」
「任彩只是收養她,當年玉從安夫婦死時,任無瑕才兩歲,她什麼都不記得,她還以為任彩是她的親女乃女乃。事實上,她的本名應該是玉無瑕。」
「玉……無瑕!」他輕聲念著,腦中掠過任無瑕如白玉般的身子,竟有些晃神。
「杜得堂認為玉從安必定將那筆資產的秘密交給了自己的女兒,所以留下活口,讓任彩收養玉無瑕,並安排自己的兒子杜海生與玉無瑕訂婚,為的就是看緊她。但這麼多年來,杜得堂始終找不到任何有關那筆資產的線索,因為連玉無瑕本身也對那個傳聞中的寶藏毫不知情……」滕霽說罷便啜了一口茶。
听到這里,丁略神情一斂。
任無瑕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她連她背上有個奇特的圖案都……
等等,那個圖案!
陡地,一個靈光在丁略腦中乍閃,會不會任無瑕背上的圖案和那筆資產有關?
滕霽沒忽略他閃爍的眼神,立刻敏銳地問︰「怎麼?你在任無瑕身上發現了什麼別人無法得知的秘密了嗎?」
他眉心微蹙,基於一種反抗的心態,他並不想說出任無瑕身上圖案的事。
「沒有,我什麼也沒發現。」他冷冷地道。
「是嗎?我還以為你察覺到什麼……」滕霽的目光銳利得好似能穿透人心。
「你是因為想得到那份所謂的寶藏,才要我去接近任無瑕的嗎?」他很快地道。
「是啊!那個寶藏對滬幫有多重要你一定想像不到,由於杜得堂好大喜功,廣泛投資,近來滬幫的整個事業運作出現危機,杜得堂一直寄望能得到一大筆錢來紆困,要是我們能搶先得到這個寶藏,即使不用出手,滬幫也會自行崩毀。」滕霽的臉上又露出那種冷酷得讓人發毛的神情。
「我寧可堂堂正正地和他們在商場上對決。」丁略擰著眉道。
「你這樣說,好像在埋怨我安排你和任無瑕相遇。」滕霽挑了挑眉。
「任何人被這樣利用,心情總不會太好。」他瞪著他道。
「你真不知好歹,想想,得到任無瑕,等於得到一大筆財富,你人財兩得,卻不知要感恩。」滕霽啐道。
「你要我感激你用這種方式耍我嗎?你分明是把大麻煩丟給我!」這小子還敢邀功?可惡!
「你是說,得知真相之後,任無瑕對你而言已經是個麻煩?」滕霽的視線瞄了一眼通往客房的那扇門。
「她是不是麻煩,你比我清楚。」他皺著眉,覺得任無瑕與滬幫的問題比他想像的還要棘手。
「那麼,你後悔遇見她?」滕霽眼中狡光一閃。
「我是後悔,早知道……」
他話未說完,就听見後方傳來陸力的大喊--
「任小姐!你要去哪……」
他愣了一下,臉色大變,立刻沖向客房。
客房外,一件旗袍散落在地上,陸力則呆愕地杵在門口。
「陸力,怎麼了?」他急道。
「任小姐……她不知道怎麼了,一臉蒼白地用一種奇怪而快捷的步伐沖出了側門……」陸力不解地道。
「什麼?」他心頭一凜,暗叫不妙,也許任無瑕听見了他和滕霽的對話了。
「哎呀!真是糟糕,她如果隨便拼湊我們說的話,很可能會誤會什麼……」滕霽作態地叫道。
「你這家伙……」他眉峰一擰,惡狠地瞪了滕霽一眼。他幾乎可以肯定剛才滕霽是故意在計誘他說些容易讓任無瑕誤解的話。
「你不去追她嗎?她一定是回滬幫去了。」滕霽雙手抱在胸前,笑了。
「你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寶藏,而是要利用無瑕來制造滬幫的混亂,然後消滅他們,是吧?」丁略怒道。
「是又怎樣?」滕霽也不否認。
「要是無瑕出了什麼事,我絕不會放過你!」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向他挑釁。
「她不回滬幫,就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你該讓她回去才對,如果不放心,你可以陪她一起去,順便去『參觀』一下滬幫總壇……」滕霽話中有話。
他沉著臉瞪他幾秒,轉身沖出行館,追了出去。
「少爺!你別出去……」陸力擔憂地叫道,拔腿想跟上。
「陸力,先別急,你家少爺不會有事的,他應該有能力把整件事擺平才對,否則,他就不配當上『金麒麟』了。」滕霽叫住了陸力,一點也不擔心。
「可是最近麒麟居外面有不少滬幫分子……」
「去通知其他四位麒麟,我們得去滬幫拜會一下了。」他命令道。
「我們……要去滬幫?」陸力驚訝道。
「沒錯,人家是地頭蛇,我們總不能太小家子氣,下給他們面子,再說……要殺一條蛇,總得先接近它的窩才行啊!」他陰沉一笑。
陸力怔愕地看著他,心里著實有點悚然。
他深深慶幸自己不必和滕霽為敵,這個才十八歲的年輕人真的太可怕了……
「還不快去?」滕霽低喝。
「是。」他恭敬地點點頭,趕忙去聯絡其他四位麒麟。
滕霽則拍拍長袍,瀟灑地戴上帽子,噙著冷笑,喃喃地道︰「消滅滬幫?不,那太沒意思了,我要整個滬幫都變成祥和會館的,包括他們的寶藏……」
任無瑕拚命地往前奔跑,她的臉色發白,她的心痛欲裂,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罷才,她到底听見了什麼?
罷才,丁略和那個男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醒來時發現丁略不見了,心里有點慌,於是起身梳洗過後,換上昨天那件洋裝,便忍不住打開房門,走向前廳去找他。
但才走到通往前廳的拱門處,就听見前廳傳來一陣對話聲。
基於禮貌,她覺得自己該退回房內,可是才跨出腳步,就赫然听見他們提到她的名字。
「你引我故意去珍珠坊接近任無瑕……」
她整個人呆住了!
丁略的這句話如青天霹靂,讓身心都才沐浴在愛河中的她一下子跌進地獄。
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嗎?
她僵硬地扶著牆,繼續傾听下去。
隨著丁略和那人談得愈深入,她的臉色就愈蒼白,身子也不停地發抖。
什麼斗爭?什麼寶藏?誰又是玉從安?
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她不是女乃女乃的親孫女?而是……而是……玉從安的女兒?
她的心因驚疑而狂跳,全身血液幾乎要凍結,那個男人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為什麼說她和那個所謂滬幫龐大的寶藏有關?
丁略……他之所以接近她,全是為了那個寶藏?是這樣嗎?
所以他才不願放她回去,所以他才千方百計要留住她?
不!她不相信!不相信他是這種人……
她捂住耳朵,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在她把身心都交給了他之後,在她背叛滬幫,選擇了他之後,他才露出他的真面目嗎?
她全身冰冷,腦子里被許多的疑點塞滿,愈急著想理清就愈混亂。
偏偏在那時候,她又听見了令她心碎的話--
「……任無瑕對你而言已經是個麻煩……」那男人問丁略。
「她是不是麻煩,你比我清楚……」丁略如此回答。
「那麼,你後悔遇見她?」
「我是後悔……」丁略的聲音听來好冷。
她再也听下去了!
丁略最後的那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了她的胸口,痛得她無法呼吸。
倏地,陸力捧著一件旗袍從側門走進來,一看見她立在門外,詫異不已。
「任小姐……」
她一驚,什麼也無法思考,舉步便沖向側門,陸力伸手要攔,她一個橫閃,撞上他的手,輕盈地旋過他,奔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