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閑時靜羽常常會一個人到湖邊散步,長久處在「暗之流」資料搜集庫的徐林堂研究各國時事,她很少有機會倘徉在大自然中松弛身心,所以當她看見了這座小湖時,就不自覺被它煙嵐如畫的美景深深吸引。
在向「暗之流」交代行蹤之後,她就積極準備回日本的一切事宜。從浩野的電腦網路得知了「暗之流」在英國的駐點,她很快地和自己人取得聯系,拿到了一本護照和些許的零用金。只要在英國的行程一結束,她就離開。
她和吉爾辛吉除了第一天的親密接觸外,往後幾天一直保持淡漠而客氣的態度,兩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曾有過的火花。靜羽刻意維持婉約從容的外表,單純地把伊美塔克的角色延伸到生活上,恭敬而生疏地執行她的「任務」。
這種表面上的相安無事,卻讓敏感的安提擔心不已。她不只一次對靜羽提起她的看法。
「陛下很喜歡你,我們這些下人都看得出來。」她在幫靜羽換衣服時說。
雖然靜羽是冒牌王後,可是對安提來說,她是伊美塔克的救命恩人,她願意像服待王後一樣地服侍她,來表達對她的感激。
「別亂說!安提。」靜羽冷下臉來。
「流川小姐,我好歹也陪了我家小姐入宮一個多月,陛下對我家小姐的態度和對你實在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她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陛下根本就不愛我家小姐!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她,在訂婚宴上,他那讓人猜不透心思的臉龐沒有喜怒,對自己未來妻子的長相也沒有興趣,只是拼命地和大臣們討論建設和開路的問題。但是自從你出現後,他的眼楮跟著你轉,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也會有一堆奇怪的表情。相信我,我還發現每當他看著你時,眼楮都著火了。」
「安提,那是你胡思亂想!」她何嘗不知道吉爾辛吉常常偷偷打量她,但她就是不想讓兩人之間的感覺變得太復雜。灰姑娘的故事永遠都是童話,她從不會作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不,我看得可清楚了!我才四十歲,還沒到頭昏眼花的地步。」
「是嗎?」靜羽這才了解,安提也是個愛叨念的管家婆。
「當然,陛下從沒有主動接近過我家小姐,但你看看,他會牽你的手,與你並肩走在一起,甚至還會抱你進房間、幫你換衣服……」
「夠了!安提!」她有些臉紅地制止安提再說下去。天啊!安提連這些也知道!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陛下喜歡上你了,對不對?」
「那又如何?我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安提,你說,一個國王和一個以做保鏢為職業的女人,會有結果嗎?太可笑了!」靜羽輕蔑地笑了笑。
「原來你是因為害怕才會頂撞陛下。」安提了然地點點頭。
「害怕?頂撞?你在說什麼?」她兩手一攤,轉過身去。
「要不是害怕丟了心,你干嘛要避開陛下,或是假裝恭謹順從、冷淡疏遠,把氣氛弄得這麼僵?」
丟了心?是嗎?她在害怕嗎?是害怕吉爾辛吉迷惑她,還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而終究落個心碎的下場?
「我是個很實際的人,也從不去做注定失敗的事,這是我的原則。我沒有故意要把氣氛弄僵,而我認為和陛下保持主雇的關系,才能讓我在英國之行結束後,走得沒有牽掛。」
「什麼?你不跟我們回布斯坦?」安提吃驚地道。
「當然。」
「為什麼?我以為你會跟陛下一起回布斯坦。」
「我沒有必要再跟去。任務到明天就結束,我後天就要回日本了。」靜羽說得斬釘截鐵。
「可是……」安提有種預感,他們的王不會輕易放走這個女孩的。
「雖然我莫名其妙地被卷入這場荒謬的游戲,但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和伊美塔克。」靜羽笑著擁住安提的肩,親密地拍了拍。
那次和安提的對話,讓靜羽知道布斯坦國王身邊的人是如何看待她和吉爾辛吉,他們都以為他們的國王看上她了!
怎麼可能?她無力地自嘲一番。她並不是那種會被一國之君一眼看上,然後共度春宵,再金屋藏嬌的美艷女人;她太冷又太烈,似溫馴卻有利爪,這種多面化的中性女人應該是每個男人都敬而遠之才對。吉爾辛吉會對她有興趣,可能是一時興起的好奇,就像看到一只長相奇特的貓,忍不住逗弄一番,沒有其他動機。她要是為了他這種「隨興」的心態而失陷了心,那才叫傻瓜!
拾起一顆石子丟往湖心,激起一圈圈漣漪,圓形的波紋在湖面化開,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蕩漾……
一陣的窸窣腳步聲驚醒她的冥想,她幾乎是立刻轉身,手伸向藏在腰後的刀輕喝︰「誰?」
「別緊張,是我。」吉爾辛吉出現在她身後。
「陛下!」她放松戒備。
「你似乎隨時都保持高度警覺。」他戲謔地揚起嘴角,踱到她身旁。
「這是習慣。」她將視線落在湖面,淡淡地回答。
「很少女人有這樣的習慣,你的生活太緊張了。」她姣好的側面被水光映得晶亮,迷亂他的心。
「這是我的工作,而我也能享受其中的樂趣。」
「是嗎?如果能平安無慮地過日子,你也會選擇這種活在驚險中的工作嗎?」
「我不知道,因為我從沒有選擇的余地。」她從小就接受父親的訓練,平凡的日子是什麼滋味,她沒概念。不過,她並不覺得需要改變。
「如果我提供你一個選擇呢?」他斜靠在樹干上看她。
「什麼選擇?」她轉過臉面對他。」
「後天跟我回布斯坦。」
靜羽眼楮睜得奇大,久久,才從驚愕轉為失笑,然後大笑。
他在說什麼啊!她就像听到笑話般笑得支額捧月復。
「你笑什麼?」他正經八百的臉沒有表情。
「我……我似乎听見一件好笑的事。」她難得笑得這麼夸張。
「我的提議這麼好笑?」他聳起劍眉,目光如鷲。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她慢慢收斂笑容。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在說笑?難道你以為我不是認真的?」
「那麼我請問你,你要我服你回布斯坦做什麼?」她一雙寒眸盯著他。
「幫我治理布斯坦。」他迎向她的眼光。
「老天!原來你缺一個大臣。」她笑了。
「不,我缺個志同道合又才能出眾的伙伴。」吉爾辛吉不疾不徐地說。
「你所謂的伙伴是不是得住進後官,隨傳隨到,當你需要就陪著你說笑解悶,當你厭煩就一腳踢開?」她的聲音森冷。
「你說的是後宮的嬪妃。」
「或是情婦?」她譏誚地補充。
「你以為我要你當我的情婦?」他忽然笑了。
「難道不是?國王陛下!」
「當然不是!我要你當我的同志。」
「同志?我不明白。」她皺著眉頭。
吉爾辛吉走近她,離她不過半尺,低頭梭巡她的臉。
「以你的聰慧,你怎麼會不明白?你知道我欣賞你、要你,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引起我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錯覺!」靜羽想後退,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是嗎?你為什麼肯定我對你是種錯覺?」他湊近她的臉。
「因為你從小到大都是遇見順從柔弱的女性,從沒有見過像我這樣獨立又沒半點女人味的女人,你好奇,一時興起,所以才會迷失心智。」她整個人向後微仰,不想與他太接近。
「你未免太小看我,也太不了解你自己的魅力了。」他右手已攬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