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已經出來了,氣,透了嗎?’耿沖單手點上一根煙,睨她一眼。
‘氣透了!’她恨恨地址口氣,一語雙關。
雹沖不禁莞爾,但嘴角才上揚,又被自己的笑意嚇到。
他很少笑,記憶中能讓他暢懷大笑的事幾乎沒有。阿浚他們都說他是個連微笑都懶得施舍的人,難怪幫里的人都怕他。
他對常把笑掛在臉上的人並不以為然。像倪澈,他身為總舵主,整日總是笑咪咪的,騙得幫里的弟兄還以為他多麼慈祥和善;其實他一肚子詭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整死。這種陰險狡詐的人反而不好提防,只有幫里那些笨蛋才會死心塌地地認定他是個大好人……
‘有沒有我學長的下落?’單明非看他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一眼,決定問個清楚。
雹沖一听她談起潘至成,壞情緒又將好心情掩蓋過去。
‘沒有。’嘖,她就不能談點別的?
‘寶藏呢?找到了嗎?’她又問。
‘也沒有!’這是干什麼?她以為她是法官大老爺?
‘那你究竟想把我怎麼樣?把我關到老死嗎?’她三天來的愁悶終于找到抒發口了。
把她怎麼樣?
他還沒想到,他只知道她是找到寶藏與否的關鍵。雖然她手中的地圖耍了他一次,但他直覺事情還沒完,善同一定還留有一手,他想從她身上挖出那些被善同隱藏起來的重點。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不想讓她太早離開……
為此,他在這三天中查出了有關她的一切背景來歷。
單明非,二十三歲,台灣F大歷史系研究所學生,家境小康,父母健在,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沒有前科,在校成績優異,但人際關系頗差……听說這得怪罪于她那得理不饒人的強悍個性。
最後這點他最能體會。
以她這麼單純的背景,要不是牽扯到善同和寶藏,她和他可能八竿子也打不著。
所以說,遇見她很可能是一種特別的機緣,至于是好機緣還是壞機緣,則尚難論斷。
‘喂,我在問你話啊。你打算什麼時候才放我走?’見他沉思不語,她不悅地追問。
‘短期內不可能。’他叼著煙,答得模糊。
單明非怎會看不出他的虛與委蛇,一股氣又沖上丹田,她不假思索地抽出他嘴里的煙,往外一拋。
‘你干什麼?’耿沖驚怒地瞟她一眼。
‘我要你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你打算把我怎麼樣?’她橫眉豎眼地看著他。
這句問話和她此時的表情都像絕了一個向男友要承諾的女人。她說得無心,耿沖卻听得險些噴笑出聲。
‘我沒有要對你怎麼樣。瞧你那干扁樣,你月兌光光請我吃了你,我都嫌骨頭太多……’耿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你在胡扯什麼?我告訴你,寶藏的事我不管了!我不想和你們縱橫幫再有什麼瓜葛,管你找不找得到寶藏,我現在就要走,看你有什麼本事攔住我。’她說著就打開奔馳中的車門。
‘喂!你要做什麼?’耿沖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急踩煞車。
‘我要下車!’她卯起來的執拗勁是萬夫莫敵的,這點她會立刻證明給他看。
‘危險!’車子因急煞而打滑,只見車身以斜六十度角向前畫了一道弧線。
單明非在車速乍減時縱身往外一跳,正好滾落在一片草坪上。草坪的後方是一處公園。
‘單……’耿沖的心髒幾乎麻痹!
這惡婆娘居然當著他的面跳車?他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肝膽俱寒。
她一定是瘋了!他在心中咆哮。
他好心帶她出來透透氣,她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著他同游地獄,硬是要嚇出他的膽汁與白發?!
雹沖急忙停下車子,像只著火的獅子飛奔向草坪。他發誓,他要讓她知道地做這件愚蠢傻事的後果會如何!
跌滾在草坪中的單明非好不容易爬起身,就看見耿沖帶著滿腔怒火朝她沖過來。
她嚇得轉身就逃,只是才跑了兩步,左腳踝處不斷傳來的疼痛就宣告著她的失敗。
不行!她再也不要受制于人!
就為了賭這一口氣,明知可能徒勞無功,但她依舊咬牙強忍痛楚,把目標定在公園另一頭的街道。只要撐到那里,攔輛車就能逃離姓耿的了。
看著她一跛一跛又不顧一切地狂奔,耿沖的怒焰更熾。她那像逃瘟神似的背影都在刺激著他的每一條神經,讓他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沖動。
原本就蹣跚的腳被一株小草絆住,單明非在到達目的地之前終于摔倒在地。
‘痛啊……’她汗流浹背,慢慢撐坐起身,一張俏臉因奔跑與疼痛而顯得蒼白,除了不停地喘氣之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一陣疾行的腳步聲伴著鈴鈴的聲響迅速地逼近,她倏地轉身,狼狽地站起來,瞪著耿沖那張十足是索命惡魔的怒容,整個人不由得往後縮。
他一定會揍她!她暗暗叫苦。
‘你這個不要命的女人——’大步走來的耿沖冷冷地盯著她的臉,邊走邊舉起手,那架勢正是準備痛毆她一頓的前兆。
現在告訴他‘好漢不打女人’可能已經太遲了!
既然逃不了,她只有閉起眼楮,認命接受處罰,等待他那只大手揮向她的臉頰孰料耿沖的手夾帶著勁風,竟不是揍上她的臉,而是扣住她的後頸,將她往他身上一拉,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他的唇已經堵上她的小嘴!
他吻她?
她緊閉的眼楮驚得睜開,正好將他直挺的鼻梁和半垂的眼瞼看進眼里。
為……為什麼?
還未進一步熟悉彼此的唇形,耿沖又陡地放開她,就像他吻她一樣的突然。
單明非詫異之後,緊接著覺得……有點暈眩。
心跳急遽的怦動使她全身的血液統統流回心髒,以補充她因忘了呼吸而缺乏的氧氣。
雹沖似乎也被自己嚇到了。剛剛他還滿腦子都想著要掐死她,可是不知是見了什麼鬼,在接觸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卻只想將她整個人擁進懷里,用她柔軟的唇瓣來安撫他那顆差點跌進地獄的心。
因此,在理智還來不及阻止自己時,他就做出了這件毫無道理可言的傻事了。
這個突發又淺短的吻,泄漏了他三天來老是心緒不寧的原因,也替他自己找到了被她氣得半死卻依然容忍她的答案。
他……該不會是有點喜歡上這惡婆娘了吧?
天!這怎麼可以了又怎麼可能?他急急把這個答案甩開,比任何人都還要震驚這個歸論。
‘你……’模模自己的唇,單明非想確定方才是不是她的幻覺或是錯覺。
‘你存心氣死我?’他以怨聲來掩飾心中詭異難辨的情傃。
‘呃……’她一時無法適應他從溫柔變回凌厲,只能杵在原地發呆。
‘用這種方式逃走,你以為在拍特技電影嗎?你有幾條命好拿來冒這種無知的危險?’他雙手叉腰,高聲斥責她,話里有著連他也不自覺的擔心。
單明非沒將他的話听進去,她眼里只看見他性感的唇不停地啟閉。絲毫沒有道理的,她竟想再去感受一次那兩片唇瓣的溫熱。
他很凶,個性不好,是黑幫老二,與太爺之間有過節,搶走太爺的地圖,抓住她不放,害潘至成學長生死不明……這一切的一切都該讓她更恨他才對,但可怕的是,她竟然不討厭他吻她!甚至……還有點沉醉其中……
沒道理啊!太沒道理了!謗本就沒道理!
‘你有沒有在听?’他大喝。
‘為什麼?’她怔忡地看著他,不答反問。
‘什麼?’
‘為什麼吻我?’兩個從一認識就吵架的男女忽然接吻了,這意味著什麼?她好想知道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