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白頭 第18頁

他「唬」地起身,臉太紅,不能再待下去。

「去哪兒?你胡叔都還沒發紅包呢!」敏姨帶笑問。

「上茅房!」頭也不回,他大步走開。

君霽華臉也暖著,雙腮開紅花,她……她也好想學他跑掉,但四合院內只有一間茅房啊……

***

巷內平時深靜,今夜卻能听到此起彼落的鞭炮聲。

四合院里也應景地放了一會兒鞭炮,柳兒和葉兒蹦蹦跳跳,搶著點地鼠炮和沖天炮,玩起來比男孩子還野。

君霽華回到北屋時,屋內燈火通明,她腳步略顯遲疑,躊躇片刻,絞著手,最後仍硬著頭皮推門而進。

一進門,她怔了怔,寒春緒正赤果上身,對著銅鏡替自個兒上藥!

他受傷了!臉色一白,她快步走近,眸光在鏡中與他那雙深目對上。

「你、你……受傷了。」唉,君霽華,這不是廢話嗎?

她略急,又深呼吸要自己靜下。她繞到他面前,察看他頸側、右胸和右上臂的傷處,那是遭火燒灼之傷,不是一整片,而是一小塊、一小塊分布在他精實黝膚上,似是躲過火舌,卻沒能避開火星子……啊!他的背上也有!

她沒問因由,想也未想便接手照料。

在冷水盆里加進備在爐上的熱水,她俐落挽袖,絞著溫熱巾子,先揭去他原先上過的舊藥,手勁好輕,每一下都如此小心翼翼。擦淨後,還用另一條干燥巾子吸去水氣,邊噘起嘴,徐徐吹氣,這僅是個下意識的舉動,不含半點逗弄意味,僅想讓傷口再干燥些,上了藥,也比較容易吃進藥性,但她吹了一陣,卻听到男人大口吞咽睡液的聲音。

她揚睫,心髒猛地一跳,因為寒春緒正望著她,用那種恨不得將她生吃活吞的「恐怖」目光緊緊抓住她。

兩張臉離得太近,她羞紅雙頰,才直起身想退開些,秀腕已被扣住。

「你……啊!」人被扯過去,往他懷里跌。「寒春緒!」氣他、擔心他,想罵人,無奈還沒學會。

「怎麼?連名帶姓,不叫寒爺了嗎?」他冷笑,目中星火亂竄。

這把火忍太久,他也不顧身上的傷,拖著她滾進榻內。

「你干什麼?起來——唔唔……」小嘴遭劫。

襲擊她唇舌的男性薄唇強而有力,暈眩隨即而來,所有氣息全都抽光一般。

她試圖推他,記起他那些傷,手勁不由得輕了。

「光理別人不理我,能由著你嗎?嗯?」

這一次沒上演全武行,只是男人跟她較真了,行徑「惡劣」之至,野蠻又孩子氣,完全沒風度。

君霽華又想把自己當成俎上肉,可惜行不通,她愈是這樣,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愈故意,以逼迫她為樂。

「不肯叫?敢給老子咬唇?松口!咬破了誰賠?」他凶惡低吼,白發散面,俊龐血紅,大手分別緊扣她雙腕,再次發狠吮吻她的朱唇。

兩人衣物未盡褪去,身子已纏在一塊兒,深深緊連。

熱力一波波沖刷、推擠,君霽華嗚咽著,渾身潮濕,神魂飄渺。

那感覺,下一瞬即要滅頂似的,無一物可供攀附,而能牢牢抓住的……只剩下他……只剩下他……

第7章(1)

他的掌上有她的齒痕。

君霽華背貼著男人胸膛,在他懷里慢慢緩下氣息。

遠的神智回籠了,她的手下意識覆在那只擱于她腰際的臂膀,然後模到那一小片略微凹凸不平的手膚……她當年咬得極狠,因為很恨,他大可一把甩了她,卻還是由著她泄忿……這些事如今想起,深意潛藏,心底幽幽,竟含著淡淡的苦與喜……

突然,那只大手抽開了。他起身下榻。

頓時間失去他的體熱,她微微顫抖。

她忍不住翻過身,見他提壺加熱水,絞了一條巾子。遞給她時,他面龐側開。

「拿去。」

她一怔,覺得他臉膚古古怪怪,黝黑混過大紅,深暖著。他……他臉紅?!

「拿不拿去?不拿,我動手替你擦!」他瞪她一眼,又快快瞥開。

君霽華趕緊接過巾子,心跳飛快。「謝謝……」

「你……」寒春緒真不知該罵什麼才好。

被他胡亂折騰一陣,還跟他道謝?

撇撇嘴,他頭一甩,逕自坐到鏡台前,一盒對付火傷的膏藥老早攤在那里,他用薄竹片挖了些往傷上敷。

這一邊,君霽華忍著羞赧,迅速拭淨腿間。

然後她很快地拉好衣裙,套上鞋,下榻時腳步雖有些虛浮,還是來到他身邊。

她不言語,只是默默拿走寒春緒手里的竹片子,幫他抹勻了藥,連背上的幾小塊灼傷都一並抹上。

他的身體陽剛且精實,很美,因為布著好多道傷痕,這樣的美便也透著一絲嚴酷,很驚心動魄,卻又教人移不開凝注,而這就是他走過來的路……所有的傷,都得打落牙齒和血吞,那時的他正遭追殺,傷重了,卻只沖著她冷嘲熱諷,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地痞流氓樣……現在仍舊相同,受傷了,不習慣說,硬撐著,任誰也瞧不出異樣,更糟糕的是,該換藥時不換藥,不急著上藥,反倒急著上榻,他、他……他這人哪……唉……

臉燙心熱,她很費勁才穩住手。

將備好的藥布仔細覆在幾處傷塊上,她職來長條棉布,繞過他的肩脾、腋下和胸部,把所有傷包扎起來。

在他肩上打妥小結,將布尾巴撫平,她垂首靜佇,像似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

「你……」清清喉兒。「寒爺時常受傷嗎?」

寒春緒死性不改,拉住她的手往懷里帶,讓她坐在大腿上。「倒也還好。不過如果受了傷,你都肯這麼溫柔體貼地服侍我,那也挺美。」語氣慵懶,他又開始不把事當事兒。

「交手」多次,君霽華似乎……有些瞧出門道了,這男人想把事唬哢過去時,就會擺出吊兒郎當樣,有時說話相當刻薄,故意惹人生氣。

她穩持著,沉靜道︰「胡叔說,你那時被他救活,就跟著他走了。」

突如其來丟出這麼一句,寒春緒聞言挑高劍眉,發著愣,卻听她又說——

「胡叔還說,你一身武藝也是他教出來的。」

「胡叔怎會跟你說這些?他……他根本不愛說話。」他扳起她的臉。

「他下棋輸了,不是三戰兩敗,就是五戰三負,我每次贏了,可以問他一個問題,隨便什麼問題都成。」她慢吞吞道。「可是他也夠狠,問什麼答什麼,而且都有辦法用短短一句將人打發……」

寒春緒再次被震得兩眉飛挑,利目也跟著瞠圓。

他瞪著她。明明是他先瞪人、他起的頭,瞪到後來顴骨浮出紅痕,他竟粗魯地問︰「你看什麼看?再看我……我就……」

「再看,寒爺就要挖掉我的招子。我知道的。」

「你——」一口氣梗在胸臆之間,真想掐碎她,又、又不可能動手。

君霽華有些想笑,已很久沒有這樣的心情,單純歡愉,因小小佔了上風。

「我心里的疑惑,或者寒爺願意為我開解,倘若不願意,也不打緊的,反正來日方長,四合院內無啥消遣,總還得悶著頭、陪胡叔一塊兒下棋,消磨消磨光陰。」難得能遇上棋中強手,還能天天對弈,她其實相當歡喜,完全不怕被胡叔纏住。但這一點,她不讓他知道。

寒春緒表情一轉,變得深沉,若有所思打量著她。

「為何這麼做?」徐聲問,雙目仍鎖住她。

「我想知道……」秀頰有兩抹紅雲,馨息略濃,她遲疑了會兒,像找不到更好的回答,只能強調地說︰「就是……想知道而已。」

他不說話,但兩丸瞳仁湛了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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