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沉重地嘆了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突然了,她不敢拒絕鷹母的好意,但她也可以預知,鷹荻翔知道後,一定會勃然大怒的。
心頭亂紛紛的,珀懿茫然地在房內走來走去,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竄起──干脆到他房里等他回來好了!
她住的客房就在鷹荻翔房間的隔壁,回西雅圖這幾天,鷹獲翔常常回總公司視察,順便主持一些重大會議和決策案,往往忙到接近午夜才會回家。
她干脆到他的房里去等他回來,當面把銀鐲交給他,請他想辦法退回給鷹夫人好了。
主意既定,珀懿立刻由衣櫥里挑出一件款式最保守的睡袍換上,悄悄進入隔壁的房間。
一走入室內,就有一股純男性的氣息襲來。偌大的房間以深藍色為主調,擺設很簡單,呈現出一種低調的設計感。
珀懿看到有一件黑色睡袍掉落在床鋪旁的地毯上,忍不住趨前,撿起它欲放回床上。
一拿起睡袍,逸入鼻端的男性氣味更加濃烈。珀懿怔了好幾秒,天人交戰後,還是忍不住將臉蛋深深埋入其中。
這是屬于荻翔的味道。粗獷中帶著陽光的干爽氣息,還殘存一點煙草的氣味,令她無法抗拒、無法自拔。
好悲哀,她不敢讓他知道她的心意,更不敢向他表白,只能以這麼懦弱的方式偷偷愛著他,偷偷汲取他的氣味,假裝自己正被他擁入懷中,假裝自己……很幸福。
她好傻啊!
來西雅圖的這些日子,鷹荻翔對她的態度就像西岸三月的天氣般──忽晴忽雨,反復無常。有時,他很體貼、很溫柔,會帶她玩遍西雅圖,在高空的旋轉餐廳和她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熾熱的眼神令她彷佛置身天堂般。但,隨即而來的冷冽卻總是將她瞬間打入地獄。
她不懂他的心思,不懂他為何在上一秒還與她談笑風生,下一秒就突然就面罩寒霜?她真的不懂,也不敢去細究。
好累……
緊緊埋入黑色睡袍的臉頰一片濕,晶瑩的淚水不斷滑落。她覺得心好痛、好累。愛上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累、這麼絕望?這份感情就像被大雨詛咒過似的,彷佛永遠看不到陽光。
淚水越掉越多,縴細的身軀無力地倒向床畔。一幕幕地回想起跟他相遇後的種種畫面,飛機上、醫院的草坪、中正機場……兩人間有爭吵、有出糗、更有激情擁吻……
想著想著,眼淚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哭累的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八章
把跑車開入自家花園,鷹荻翔下車讓門房幫他把車停入車庫,徑自進入主屋。
在夜色的襯托下,他的身影更加高大頎長。今晚他參加了一場商業晚宴,喝了許多淡酒,不過那點酒精醉不倒他,只是微醺罷了。
搭著室內電梯到三樓,當鷹荻翔踏入房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應該待在隔壁房間的小女人,此時卻躺在他的床上,手里還緊緊抓住他的睡袍。
看到她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絲質睡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線,他的心頭突然一熱,滾燙的情潮涌上胸口,令他不自覺地放輕腳步。悄悄把公文包放在躺椅上,月兌下外套後,他先按熄刺眼的大燈,只留下朦朧的小燈,然後緩緩走向她。
她似乎睡得很熟,還發出細小而均勻的呼吸聲。他俯身,仔細一瞧,突地發現她的臉上有著斑斑淚痕。
她哭過?
劍眉深深鎖起,怒火也往上飆。她為何哭?有人欺負她嗎?是誰?是不是那些常常來家里串門子的三姑六婆?還是閑到發慌的親戚們說了什麼冷言冷語?
荻翔決定明天一定要弄清原因,他不喜歡她的眼淚,更不喜歡有人弄哭這個小女人。
坐在床畔看著她,烏深的眼神極為復雜。
他知道自己對待她的態度十分差勁,時而熱情、時而冷酷,變化之迅速,恐怕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被他給弄瘋。
他曉得自己很惡劣,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他甚至嚴重懷疑當初帶她回西雅圖老家的決定,是不是個錯誤?
一開始,他的想法很單純,因為他厭惡再被長輩逼婚,所以打算找個女人回家合演一出戲,過幾個月後,兩人以個性不合的理由分手,到時他再裝出一副沮喪不振的模樣,那些長輩們或許就會同情他,給他一段「療傷期」,他也就落得耳根清淨了。
他以為藍珀懿是個愛錢如命的女人,所以跟她進行交易最單純了,銀貨兩訖,事後可以瀟灑地揮手saybye-bye,雙方都不會有任何負擔。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面對藍珀懿時,他並沒有原先所以為的灑月兌與無情。
兩人獨處時,空氣中總會彌漫一股緊張而微妙的氣氛。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到她的臉、越來越眷戀她的笑容。他喜歡她笑起來時,臉上出現的小梨渦;他更喜歡當自己摟住她時,飛上她粉頰的紅雲,那使她看起來十分的誘人。
為何會這樣?他不懂。他真的不懂自己為何會這麼在意她?為何會在意一個愛慕虛榮的拜金女?
可是,越是了解珀懿,他越是發現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拜金的氣息。來到西雅圖後,他給了她一張沒有額度的副卡,要她上街采買自己喜歡的服飾,但那張卡她卻一次都沒有刷過。
上個星期,他們兩人上街吃晚餐,用完餐後在街上漫步時,他看到蒂芬妮珠寶的櫥窗里有一款風格典雅細致的項鏈和耳環,非常適合珀懿,因此他興致勃勃地想拉她進去挑選,不料珀懿卻堅持不肯踏入蒂芬妮一步,還一再地強調她不適合戴飾品,也不需要。
為何會這樣?謎團在荻翔的心中越滾越大。如果她真是一個崇尚奢華的拜金女,應該會利用任何機會,在他的身邊大撈待撈才是,畢竟,沒有幾個女人真能抵擋得了華服和珠寶的誘惑。
但珀懿沒有,由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真的對那些珠寶毫無興趣,不是在玩手段,以退為進地想博得他的好感。
他發現自己真的不了解這個女人。她真是一個愛錢的拜金女嗎?許多疑聞充斥在他心底,讓他亂了方寸。
一團混亂中,他只清楚地知道一點──他非常在意她。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如此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單單是一顰一笑就可以左右他的心情,一個謎樣的眼神就可以完全佔據他的心思,讓他像個傻瓜般在開會時發呆,無暇理會財經主管的簡報,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研究著她的眼神所代表的涵義。
每晚臨睡前,想到她就躺在自己隔壁的房間,他的心湖會不自覺地泛起一股喜悅,甜甜的、暖烘烘的,彷佛是一種幸福的歸屬感。
警覺到她在心底的比重越來越大,他開始慌了。不該是這樣的,他還沒有心理準備,他喜歡無拘無束地恣意翱翔,他的心還不想被任何女人管束住,他的情緒也不想被任何女人給左右。
至少,這個女人不能是藍珀懿。
對他而言,她是個一團謎的女人,他連她真正的性情都還模不透,能就這樣被她偷走一顆心嗎?
不行,這太危險了,他鷹荻翔向來不做危險且沒有把握的事。
所以,他才會對她忽冷忽熱,才會故意對她表現出冷酷的一面。也許他的方式很愚蠢,但他只是想逃開,讓自己好好地冷靜下來,讓自己慎重地思考──藍珀懿對他而言真的這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