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趕得急,又是偷跑的,所以來不及帶府中侍衛,一大一小兩輛馬車就四個丫頭、一個嬤嬤,三個小廝中有兩個充當趕車人,一行八個人就這麼由京城出發。
只見她下顎抬得很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走向滿是孩子的涼棚,她還挑釁的回頭看了謝漪竹一眼,見他並未看她而是繼續和身邊的女子卿卿我我地玩起手指,她眼眶一紅,負氣往前走。
誰知她的得意僅在一瞬間,隨即像破布一樣被看守的人扔出,跌個四腳朝天,慘叫出聲。
听到拉長音的叫聲,正和縣令們交談甚歡的東方錚這才抬起頭,他看了一眼又自取其辱的表妹,心里再次辱罵——蠢貨,她腦子長在糞坑里嗎?老是學不會教訓。
他也就看了看,不予理會,繼續和縣令們大談升官之道,他想做的是將他們收歸旗下,為自己辦事。
江面上,一條條龍舟奮勇向前,江岸邊擠滿圍觀的百姓,沒人在意坐在兒童專區前抹淚的劉慧蘭,一名手握大刀的男子斜倚著撐起涼棚的柱子,蔑視意圖闖入的不明人士。
他是刀痕,主子給他的任務是看好孩子,除非手系布條,號碼相符的親人來接,否則一律不許擅自進出。
可想而知,劉慧蘭的做法是多麼缺乏理智,她要強行進入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丟出去。
「啊!比賽快到尾聲了,張縣令、吳縣令、陳縣令、孫縣令……各位縣令,今年的龍舟大獲已分出勝負,我們這就去頒獎了……」
謝漪竹語氣溫和的一喊,其他來參觀的縣令如夢初醒地站起來,眼露茫然地看看得勝者,是誰。
今日的比賽有縣對縣、商號對商號、店鋪對店鋪,以及從百姓中分出少年組、中青組和壯年組,最後是村子組隊的對抗賽,一共有十幾組獲得優勝,優勝還有分第一、二、三名,
第四名以下是安慰獎。
什麼叫安慰獎?
那就是前三名能領走他們應得的獎品和獎金,而其他人是白米十斤、白面十斤、兩斤重的五花肉一條,再加兩匹的粗布。
「呃?渡江縣不是窮縣嗎?你怎麼準備了這麼多東西。」為之咋舌的趙縣令好奇的問,他們一個縣也只拿出五十兩銀子做為贊助。
謝漪竹意味深長的說︰「窮的是百姓,富戶還真是不少,他們一听要用在百姓身上,紛紛熱心的慷慨解囊,有人捐米、有人送肉、有人搬來百來匹布料,還有人直接給銀子,叫本官好生感動,都是善良的鄉里鄉親……」
有可能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相信有這麼傻的人。
看到一斤斤送出去的白米、一塊塊包好的布被領走,連來看熱鬧的百姓也人手兩個大肉包,由不得他們不信,這個年輕的謝縣令真有本事,才來沒多久就能從這些一毛不拔的有錢人身上榨出油水和他來往。
而且,他居然和大皇子平起平坐,兩人對話的語氣似是舊識,又是京里來的,那他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身分?
「哎喲哎喲……放手、放手,不許拎我耳朵,我是……太子、國之儲君、未來的君王,你不可以對我不敬,快點松手……啊!痛,耳朵要掉了,你對太子無禮……」
嗚……母後,快來救兒臣,兒臣遇到土匪了,他要割了兒臣的耳朵當下酒菜……
「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再說一遍。」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敢偷跑,真當天下是他們的就能橫行無阻。
「呃!好表哥、親親表哥,我的親哥哥喲,弟弟知道錯了,看在我把你當親大哥的分上,你饒了我吧!我以後不敢了,肯定听話的待在宮里,和父皇學治國之道……」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太子東方軒深深地嘆了口氣。
「哼!要不是你還記得帶十八騎衛出宮,我肯定擰下你的腦袋當球踢。」不知天高地厚。
耳朵一逃離魔掌,一身明黃錦衣的東方軒趕緊往旁邊逃,揉耳又呼疼的遠離某個凶戾的暴徒。
「表哥,我還不是擔心你,我們安排在大皇子府的探子回報,說有不明黑衣人暗探金家礦場,現場死了不少人,我得知大皇兄天未亮便出京,你又沒給我任何暗信,我以為是你們出事了……」
因此他想也不想尾隨其後,跟著大皇兄出京,途中還瞧見劉相府中的花痴女,他差點被發現,躲了又躲才又上路,緊趕慢趕的跟他們一前一後的到達。
只是表哥的人比較厲害,他都還沒決定先去縣衙還是找間客棧落腳,後領就被拎起,一路忽高忽低的被拎在半空飛。
他怎麼這麼容易就被逮住了?自己身邊的護衛也太不行了,實在太沒面子,回京以後還要多動腦子,只要能避開表哥的眼線,他哪里去不了?
當今太子東方軒想的不是自我反省或是檢討自己的過失,而是想著如何更完美的逃月兌,以及和一肚子鬼的表哥斗智、斗謀略,把他一腦子的陰險狡獪全偷過來。
「你表哥我看起來是短命的人嗎?」他沒發暗信自然表示安然無恙,偏這小子為了偷溜出京,竟以他為藉口。
「嘿嘿嘿……表哥你當然壽與天齊……哎呀!又打我」他又沒說錯話,怎麼又挨打了?
他是太子、太子呀!應該對他恭順敬畏,以禮尊之,文武百官應當如此,可是眼前的暴徒只會對他拳打腳踢,把欺負他當家常便飯。
「正經點,別忘了你是太子殿下。」
明明在宮里的他光風霽月,可一出宮就像山里的野猴,皮得很。
咳了兩聲,手背于後,目光清明。「本宮夜觀天象,文曲星暗淡,憂國之棟梁有難,憂心仲仲,故而順應天理匆忙離宮,好解救君于萬千狼口之下……」
「噗哧!」
「啊!大膽,誰在笑?哎喲,表哥為什麼又打同一個地方,我這是雙倍的痛……」壞人,表哥的動作未免太快了,他還沒看清楚呢,後腦杓就被拍了。
「我讓你正經不是要你扮神棍,滿口胡言,哪有一國儲君的氣度。」本不想打他的,真是個熊孩子。
「表哥,有話好說,你好歹也上過國子監,識字的吧!人與畜生之所以有區別,是因為我們講理,你不要一不高興就動手動腳……我……咦?到底是誰在笑,難道只有我听見……」莫非是見鬼了?
見謝漪竹等人面不改色,全無動靜,暗暗心驚的東方軒左顧右盼,想找出詭異笑聲的出處。
「我。」
「誰?」他往後一跳,躲在十八騎衛之首身後,一副「有小人要害本宮」的神情,快請道士來捉鬼。
「你給我有出息點,光听聲音就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日後還能指望你干什麼大事。」謝漪竹一臉嫌棄,他已經懶得打人了,本來就是個傻子,再打成呆子就要將太子之位拱手讓人了。
「你也听見了?」原來不是他想多了,真的有異聲,只是他們表現得太平靜,讓他以為女鬼找上他。
「耳朵沒聾的人都听得見,就你一人疑神疑鬼。」謝漪竹往右跨了一步,露出後頭盈盈一笑的女子。
「你……你是人還是鬼?」
「你猜?」這是本朝太子?倒是更像中二少年,腦子被門夾過,因此人家都是完整的腦,他只剩腦花。
「我猜?我才不要猜,不然一會兒表哥又打我腦袋。」一臉傲嬌的東方軒不想和她說話,擺出吾乃齊天大聖的高傲臉色。
本朝並無《西游記》的話本子,他是听謝漪竹用吊胃口方式,分三年講給他听,他一听就著迷,成了迷弟,兩人的情誼才會如此深厚,親如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