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君楚泱眉心微蹙,有些難以啟齒。
「到底怎樣?沒本事醫治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辛夷听不下去,跳出來護主。「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有求于人,態度還這麼惡劣。」
「辛夷,不許無禮。」
「本來就是。」辛夷低噥。就是這樣他當初才堅持要跟出來,瞧,公子脾氣就是太好,讓人欺負了也不計較。
問愁見他為難,索性自個兒上前一探究竟。
由她眼中,君楚泱知道她已明白個中緣由。
「急著知道你女兒的病情嗎?這還不簡單,我——」問愁冷笑,當她有這表情時,表示她心情很壞。他明白她是在氣柳員外方才對他的無禮。
他不著痕跡地握了握她的手,暗示地輕搖了下頭。
問愁頓了頓,才又接續道︰「我和君大夫再研究一下就是了。」
「不行就說,反正你們也不是第一個了。」
問愁惱不過,正想開口,君楚泱趕緊將她拉開。
「當心說話,問愁。」他壓低了嗓音。
「怕什麼?他都看不起你了,你還給他留什麼面子?」
「事關女子閨譽。」
「閨譽?」問愁冷諷。「她還有嗎?」
「別這樣,我知道這毒你能解。」
「君大神醫不是很行嗎?哪用得著我?」
沒錯,他是解得了,可藥材一時難以湊齊,柳姑娘恐怕等不到那時候,而且這藥方一開出來,稍懂醫理的人,一看便知,柳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
問愁當然也心知肚明,她就是氣不過!人家都擺明不給他好臉色看了,他還替人家顧慮這麼多做什麼?
「他也是擔心女兒,你就別計較這麼多了。」
「你這是在求我?」她嬌媚地挑眉睇他。
君楚泱無奈一嘆。「對,是我求你。」
「代價呢?」
「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要——」問愁俯近他耳畔,細說分明。
君楚泱微愕,與她對視,見她笑得分外嬌媚,俊顏沒來由地染上淡淡紅暈。
「要不要隨便你。反正她落到這步田地,還不如死了算了——」
「好。」
「什麼?」他同意讓人死了算了?真難得。他心腸軟得一塌糊涂,要他見死不救,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說我答應你,快去救人。」
看吧,她就說!
「你們討論好了沒有?我女兒的病到底有沒有希望?」柳員外等不及,揚聲喊道。
「死不了。」她懶懶哼應。「告訴你,今天是看在我未來相公的面子上,否則你女兒死定了!」
「你是說——」柳員外驚喜地張大眼。這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女子,治得了千百大夫都束手無策的怪病?
「要是醫不好她,我這條命賠你。」
「是是是!」柳員外不敢再懷疑,必恭必敬地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我看三位今晚就在寒舍住下,小女的病還得有勞三位。」
嘖,態度差真多。
問愁輕蔑地別開眼,君楚泱則是心無芥蒂地溫聲道︰「那就叨擾員外了。」
「哪里哪里!我這就去喚人準備三間上房——」
「兩間就好。」看了眼一臉不爽的問愁,他笑笑地道。「我與未過門的妻室同宿一房。」
咦?問愁愕然望去,旋即展顏笑開。
一頭旁觀的辛夷,忍不住嘆了口氣。
誰說問愁姑娘強勢?依他看,才怪哩!她分明讓公子給吃得死死的。
說也奇怪,明明一個剛烈,一個溫和,可剛強烈性的那個,卻讓性溫淡和煦的人掌控了所有的悲喜。
看來,問愁姑娘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公子哦 狘br />
私底下,問愁與君楚泱曾談過關于柳嬋媛的病情問題。
說病,其實並不正確——她是遭人下了毒。而下毒之人,八九不離十是毒郎君,因為這毒是來自毒郎君的獨門媚藥。
這是屬于慢性媚藥,可長期潛伏于女體,每隔一段時日,就必須與下毒者交歡以得到舒緩,但是毒郎君前陣子已死于她手下,無人給予慰藉,毒性一發,也就成了這副神魂不清、渾身悶熱火燙的模樣了。
依柳嬋媛的脈象看來,此毒已存于體內有一段時間了,這也就是君楚泱無法暢所欲言的原因。
他為人厚道,顧忌著女子名節,這點讓問愁相當的不以為然。
貞節早就名存實亡了,還顧忌什麼?
可君楚泱卻堅持,凡事等柳嬋媛清醒後再說,畢竟這是何等不名譽的事,她一定不希望讓人知道。
數日後,柳嬋媛服下了問愁調制的丹丸,人已恢復神智,明白他們已知曉內情,果然羞愧地要求他們保密,並且告訴他們,她是在逛廟會時,遇到了毒郎君,被他百般調戲,是夜又潛入房中意欲求歡,她不從,他便向她下了媚藥,她只能被迫含淚受辱。
君楚泱為人仁善,同情她的遭遇,自是應允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在他的堅持下,問愁也只好不甘願的同意。
柳嬋媛看得出來,問愁是相當倔強的人,一旦答允,到死都不會反悔,而君楚泱就更不用說了,有了他們的承諾,她也就放心了。
待了三、五日,確定她已無恙,君楚泱本欲告辭,但柳家父女為表謝意,強力挽留招待,盛情難卻下,只好又多待了一陣子。
柳氏父女對他們相當禮遇,待之如上賓,成天吃飽睡好,把辛夷的性子都給養懶了。
由柳員外的書房離去後,君楚泱踩著月色,一路緩步回房,腦中一面思慮著柳員外方才對他說的話。
礙于他與問愁的婚約關系,柳員外不好明說,但言談之中已有許婚之意,他已婉轉辭謝,看來此處是不宜久留了,找個機會,得向柳家辭行才是。
何況,問愁待得不太高興。
才剛想著,前頭那抹火紅麗影映入眼簾。她正倚坐在長廊的花雕護欄上,手肘靠在隨意曲起的右腳上,她一向如此,很江湖兒女的坐姿。
見著他,她利落地一個翻身,絳紅艷影已翩然地落在他眼前。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先進房去睡?」他揚手,☆很自然的拂開她些許亂掉的發絲。
「你還沒回來。」習慣了有他清雅的氣息伴她入夢,沒有他,她睡不著。
「柳員外找我去聊聊。」
「你們聊了些什麼?」不太相信兩個大男人也有話可以聊到這麼晚。
「也沒什麼。」要讓問愁知曉,事情肯定會無法收拾。「走吧,進房去了。」
問愁不動,瞥視著他。「柳嬋媛的身體沒問題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呢?」
君楚泱的神色突然困窘起來,淡淡的紅潮泛上耳根。
好一會兒,他微微朝她伸出了手,問愁主動偎靠過去,他雙臂環住縴腰,睇凝她好一會兒,不甚自在的俯下頭輕輕踫了下她的唇。
然而,問愁可不容他輕易打混過去,玉臂圈住他頸項,迎貼上他的唇,索了記狂熱纏吻。
君楚泱氣息微紊,在她火焰般的狂熾燒融下,思緒逐漸恍惚縹緲。
她的唇,是冷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她喜歡親近他的原因了,她淒冷的靈魂太孤單無依,渴盼著他的溫柔與收容。
這樣的認知令他心頭一陣不舍,擁緊了她,在他有進一步的回應前——
「啊!」一聲嬌呼,驚擾了旖旎似水的溫存,兩人迅速分開。
「打擾你們了,我不知道你們在——」撞見這樣的場面,柳嬋媛也很尷尬,粉撲撲的嬌容染上醉人酡紅。
「知道打擾了還不快滾。」問愁冷蔑一哼,連看她一眼也懶。
「別這麼說話,問愁!」君楚泱輕喝,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呃……柳姑娘別介意,她就這性子。」
「無妨的。」不愧是大家閨秀,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婉約嫻雅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