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你留戀?」明知這問題有多蠢,朱玄隸還是禁不住想問。
「你在說你吧?」冷肥一挑,屈胤碁的臉上似有若無地掠過一謔笑。
朱玄隸為了一名不知其名,也不知來自何處的女子念念不忘、「寸身如玉」的事,他多少知道一點。
聞言,朱玄隸立即變了臉色。可惡!這家伙敢嘲笑他!
「屈胤碁!你就不要栽在女人手里,否則,我會記住你今天的表情!」若有那一天不嘲笑死他,他朱玄隸下輩子寧可投胎成女人任他玩弄!
奇怪,乍聞此語,屈胤碁的腦海竟不期然浮現一張不甚完美、卻十足純真的臉龐……「是嗎?」他喃喃自言,突然冒出一句︰「玄隸,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女人,可以是絕對的單純無邪,完全沒有任何的心機,就像白紙般地純潔無瑕。」
「你的新歡?」朱玄隸有些許訝異。
屈胤碁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知凡幾,他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提及,因為無足輕重,所以也不認為有討論的必要,而這回……看來似乎很有趣。
「應該說,新的挑戰。」
「嘖,真無情。」
一向都是這樣的,只要屈胤碁看上的人,可不會理會對方是黃花閨女還是放浪婊子,他狂熱于過程中的掠奪,不僅是身,更是全然的靈沈淪、失去自我。
掠奪的過程中,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溫柔地道盡醉心情話,決裂時,也能眼也不眨地看著對方在他面前死去。
曾經,就有一個愚蠢女人,天真地以死相逼,以為他會有些許眷戀,畢竟,兩人曾有過一段濃情蜜意的日子。
沒想到,他就這樣看著她刮破手腕的血液在他面前泛流,直到她只剩一口氣,芳魂即將幽幽飄離,他才冷漠地喚人前來收尸,朱玄隸還沒看過有誰能比屈胤碁更冷血的。
當然,那名女子最後並沒死成,可也從此絕了念,心如死灰。
這般強勢、俊美邪魅的男子,最是能讓女人愛得痴狂慘烈,而愛過之後,便是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
真的很造孽,有時連他都覺得,這惡劣的家伙該下十八層地獄。
雖然,女人一個換過一個的自己,也不見得有多光風霽月,但差異在于,什麼女人能踫,什麼女人又該敬而遠之,朱玄隸一向區分得很清楚,這樣應該算很有道德了吧?
況且,他認為美人生來就是要讓男人寵的,他只會給予無盡憐愛,而屈胤碁呢?給予疼寵的目的,竟是為了日後生不如死的折磨,真是差勁透了。
相較之下,他就覺得自己善良得不得了。
然,偏偏,就有一群女人不怕死地硬要挑戰那顆結凍又結霜的心,明知危險仍愛飛蛾撲火,那麼粉身碎骨也只能說她們活該了。
「能讓你視為挑戰的女人,想必不簡單。」朱玄隸不免心想︰唉,又一個女人要倒大楣了。
「是啊!她很特別,特別到——值得我花心思去收服。」
「哦?是艷冠群芳,還是絕麗無雙?」若是,那他這個觀盡天下美人的風流情聖可得瞧上一瞧,以免有遺珠之憾。
「不,她並不美,真正挑動人心的,是她那雙眼,彷佛能攝人心魄,澄亮明燦得有如一汪清池,一如她不染俗塵的純潔靈魂。」
不曾見他如此用心地形容一名女子,朱玄隸驚異地瞅著他瞧,好像他頭上突然長了角。胤碁該不會動心了吧?
嘿!這可有趣了。看盡天下姝絕佳麗,依然心如冰鑄,沒想到一名平凡的小丫頭倒讓屈胤碁動了凡心,他有預感,事情會很好玩。
「然後呢?」朱玄隸又問,他正在興頭上呢!
「這樣的純潔太礙眼,這世間,本來就該是殘酷丑陋的,所謂的美好,只是笑話一則,我會讓她恨之欲絕、怨之欲死,再也無法保有柔軟純善的心靈。」屈胤碁冰冷地道。
這人有病啊!沒藥救了。
「喂,屈胤碁,我發現你很變態耶!人家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又礙著你什麼了?她又沒得罪你,你干什麼一定要毀了人家?」朱玄隸不以為然地叫道。
一抹陰晦的眸采飄過屈胤碁的眼瞳。「對!這就是我——不可理喻的偏執。」
「你——算了,我不要跟你說了。」反正一定沒結論。
只能祈禱那名無辜女孩夠聰明,別步上以往那些女人的後塵,拿身、心、靈魂來陪葬。
因為他很清楚,那代價將是難以言喻的慘烈。
第三章
情況真的只能用峰回路轉來形容,平日最不受重視的小小丫頭竟然也能咸魚翻身,跳月兌灰頭土臉的廚房,轉移陣地去伺候少爺,這對所有人來講,可說是求之而不可得的待遇呢!
能夠日日與俊偉不凡的少爺四目相對,真是讓一群俏丫鬟們嫉妒得差點胃出血。
當少爺的貼身丫鬟是件極輕松的工作,平日除了伺候少爺的飲食起居之外,其余的時間便天人地大、隨她高興怎麼混就怎麼混。
若是少爺正好有事在忙,或者出去辦事,那更是「家里沒大人」,逍遙快活得幾乎要飛上天去。
這等際遇,教所有人看得好眼紅。
雖然,她曾听幾位在府里待得比較久的長輩說,少爺十分嚴厲,要她凡事謹慎,別觸怒少爺。可她瞧也不會呀!她覺得少爺人很好,一點都不難相處,像上回她說他愛計較、難相處,還講了他好多壞話,他都很大方的原諒她,為什麼大家都把他說得好像很可怕的樣子?他們一定是誤會他了,下次見著大叔、大嬸們,她一定要跟他們講。
端著冰鎮銀耳湯前住書房,她邊想,一邊很篤定地告訴自己。
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件事,就是不喜歡有人冤枉少爺。
走著走著,書房已然在望。
這陣子,她已經比較不會迷路了,剛開始,少爺老是等她的飯菜等到餓扁肚子,可是他都沒有怪她哦!連罵一句也沒有,害她覺得好愧疚。
但是他會笑她,而且是很用力、很用力地嘲笑。
像剛開始那幾天,他會說︰「終于來了?再晚一點,妳大概正好趕得及給我掃墓上香。」
什麼嘛!她不過才晚一個時辰,哪有這麼夸張。
再過幾天,他又會說︰「真可惜,滄海沒變桑田,而我,還是沒餓死耶!」
再接下來,他會訕笑著告訴她︰「不錯嘛,有進步了,我還以為我會等到海枯石爛呢!」
直到最後,她小小的腦袋瓜終于能準確地記住臂風苑的方向及建築結構,並且準時將飯菜送到他面前時,他竟然用力揉了幾下自己的眼楮,然後見鬼似地看著她。「不會吧?我明明沒餓昏呀!怎會產生這麼嚴重的幻象?」
好侮辱人對不對?彷佛她得蠢得像豬一樣才正常似的。
要知道少爺已好久沒在正常時間吃上一頓飯了,所以她當然能理解他看著飯菜,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的模樣。
再者,要換作別人,對于不太精明的她,絕對少不了一頓嚴厲的責罰,哪能放縱她這麼久,可是少爺都沒有,雖然嘴巴壞壞地老愛取笑她,但他對她是真的很包容,所以,她怎麼能不喜歡他呢?
不管如何,她真的好高興能留在他身邊伺候他,這麼好的少爺,要她伺候他一輩子她都甘心。
「少爺。」她輕喚了聲,探進頭去。
「沒把自己弄丟耶,普天同慶。」屈胤碁隨意瞧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拉回手邊的書冊。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少爺別老拿這事兒取笑人家嘛!」她跳了進來,嘟嚷著小嘴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