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來了 第11頁

許久,沒見他的手腳動一動,她的心涼了。

「阿瑯,阿瑯,你給我睜開眼,快點給我睜開眼。」她拼了命的喊,拼了命的搖晃,拼了命的掉眼淚,但,他始終是動也不動……「不準你死,听到沒?不準你死,我不準你離開我。」

她如今才知道,相依為命的感覺是多麼的珍貴,能有個人相依為命是多麼的幸福;如今也才知道,若失去了他……不,她不能失去他,她不會失去阿瑯。

她不會!

「阿瑯,不準你丟下我,不準,不準,我不準哪。」狠狠的咬住下唇,沈桐緊擁著他的身子,泣不成聲。

而于應瑯覺得更不舒服了。好吵,也……好痛。

「阿瑯……」

「別搖了。」

「什麼?!」忽聞這聲熟悉的輕嘆悄悄扣進耳畔,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嗚咽梗在喉頭。「阿瑯?」

「別搖了。」先細喘幾聲,他才繼續數落。「我快被你搖散了。」

「阿瑯?你醒了?你終于肯睜開眼了?我還以為你……你真的醒了?」心境上松,熱淚卻掉得更凶了。「不準你再這樣嚇我,听到沒有?不準!」

「嘖……這麼凶呀!」他要死不活的打趣著。

「我這哪叫凶呀。」潑辣的哼著氣,發顫的手小心翼翼的撫順他沾滿血水的鬢發。「我被你嚇死了。」

他也是;他也被小桐激動不已的哭號懾緊心魂。

迷迷蒙蒙的陷入暈眩中,他懶得蘇醒,對自己的無恙也不以為意,可小桐又哭又喊的傷慟,教他心生不舍。

「別哭,我沒事。」只是腦袋還很沉重,無力挺直身子,全身的骨頭像是要散了似的;勉強抬手自我檢視一番,他不覺嘆了嘆。

依他的情形研判,一時之間大概是死不了了,但,活罪難逃。痛呀!

「你真的沒事?」她不太相信他的保證。

若真的沒事,怎麼阿瑯睜了眼、續了氣,雖然與她有應有答,卻是臉色蒼白的很,像個活死人,甚至至今仍沒有起身的打算?她就不信他沒神經,會感覺不到周遭的寒氣迫人。深沉的夜幕逐漸露白,天光初現,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時候,她都已經開始發著抖了呢。

「我只是……」

「只是怎樣?」見他才說幾個字,卻連喘了好半晌,沈桐的心又提到了喉嚨。「阿瑯?」

「小桐?」

「我在這兒,就在你身邊,你別急,慢慢說呀。」

「我……恐怕不行了。」全身泛冷,他覺得難受,腦子沉漲漲的,只想閉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覺。

可她卻完全誤會了他的意思。

不行了?!

「行,你一定行的,堅持下去。」眼眶像是決了堤的深湖,她的淚水片刻沒停過。「我們辛辛苦苦才爬上了岸!不許你在這個時候放棄,你不是說你沒事?你是在騙我的嗎?不準,听到沒,阿瑯?」

她的哭天喊地他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實在是覺得暈極了,頭痛死了,對她的連串命令,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阿瑯,你快點給我坐起來!」

他也想快快恢復精神呀,可是……力不從心哪。

「對不起。」輕喟著歉疚,腦袋一歪,于應瑯斜躺進她懷里,任由過累過疲的倦意征服自己。

「以後,就算真討不到飯的話,我大概也能靠這種手工養活咱們了。」嘀咕自嘲著渙散的理智重新回籠後,沈桐替于應瑯的頭部做了簡單的包扎,她自忖沒有背他行走的能耐,著磨片刻,快手快腳的做了個克難的木頭拖架,加減充數。她允許自己停下來喘幾口氣,雖揮汗連連,猶面露安慰的淺笑。

她是背不動他啦,那,拖著他走總行了吧!

似乎連老天爺都看不過他們的落難,才走走停停的橫過半個山腰,一處破爛無比的茅草房赫然在望。

「阿瑯,看來咱們今天晚上不必餐風露宿了唷。」歡呼一聲,沈桐忙不迭的嘀咕給不省人事的他听。

不顧義氣的阿瑯一而再的暈死在她懷里,她嚇死了,拼了命的掉眼淚,直到夜幕盡褪,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伏趴在他胸膛的她停止了抽噎,卻驚覺到頰下細緩卻規律的起伏。怔了怔,垂淚整晚的她這才忽地了悟,阿瑯並沒有騙她。

他大概真的沒事,只不過是遍體是傷再加上累極,才貪困睡著了。

「也難怪他會累斃了,我昏過去後,他除了得救自己,還有我這個拖油瓶,千辛萬苦的拖著我爬上岸哪……」心疼的替他拭去額上的水珠,瞧著他慘白的面容,她情難自禁的將額貼上他冰冷的額際。

無論阿瑯是生是死,她絕不放棄他。

這輩子,她再也不要離開他了!

「唔?」喃聲申吟入于應瑯的眼瞼微掀。

想到她的動作像是乘機輕薄他,她驀然紅了臉,慌忙的抬眼瞧他。

「阿瑯,我吵醒你了?」見他仿佛悠悠轉醒,沈桐喜極而泣。「別動呀,當心又暈過去了……嘖,就知道你又存心尋我開心了。」她差一點就真的哭了出來。

還以為他這一睜眼,終于肯醒過來了,誰知道又是曇花一現的叫人失望;這一路上,就她一個人睜著眼、做著事,她好怕,好怕呀。

可即使如此,她仍咬牙承諾,「你放心,就算真要我活活累死,我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淚水不知何時又淌下頰際,吁著氣,她重新握起木桿,使盡力氣的拖著木架,一步一腳印,又是一段時間,她總算杵在那棟屋舍前頭了。

「哇塞。」瞧清了草屋的頹廢,她目瞪口呆。

這草屋果真是遠看尚可,近看……來不及再嘟噥個幾聲,于應瑯幾聲含糊不清的囈語與哈啾,勾回了她的全神貫注。

又破又舊又髒又爛,那又怎樣?起碼……它還有個屋頂可以遮風避雨呀。

猛咬住下唇,沈桐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將于應瑯拖進了屋內,尋了塊還算干淨的角落,東模模西模模的打點一番,讓他能躺得舒服一點,可臨收手時,不小心觸到了他的衣裳,精神一震。

「嘖,全身都濕透了,得給你擦擦身子,要不然,沒被河神掠去,卻著了涼,成了閻王爺的女婿,我可會哭死的。」

身子微微一動,像是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語,于應瑯輕囈著淺淺的胡言亂語。

「天哪,再不動手,你鐵定著涼。」沒想大多,她一把撕上快干透的下擺,快手快腳的邊擦邊剝開他的衣裳,直到手解開他的褲腰帶,將長褲拉到膝上,眼尖的目光瞧到了什麼,氣息一亂,忙碌了大半天的腦神經這才起了思考的作用。

咦,她在做什麼?!

「我是光著身子嗎?

啊!

于應瑯突然來這麼一句,她嚇了好大一跳,撫在他胸膛上的手濕濕冷冷的打著哆嗦,直透著只有她自己才知曉的緊張。

「阿瑯?」

「嗯。」他幾不可感的吸著氣。「怎麼了你?」小桐的聲音听起來怪怪的。

「你……咳咳……你醒了?」

「唔。」使足勁,他眨了眨僵凝的眼瞼,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月兌了我的衣裳?」感覺口拂著陣陣涼意,自己八成是未著寸縷。

「你真的醒了?」沈桐不敢置信的輕提著氣。

雖然心里高興他不再陷入昏死狀態,應該已跟鬼差錯身而過,可心里還是忍不住的帶了點埋怨。

先前,她急慌慌的想他醒過來,拼了命的叫喚著他,他不理不睬;這會兒她巴望著他能睡個好覺,讓她有機會徹底將他瞧個清楚,怎知他偏又不識趣的張開眼,一副有問有答的正常人模樣……真討厭。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臭酸儒。」眼波流轉之際隱約透露著埋怨與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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