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情淺 第15頁

「騙人!我知道你很喜歡姊姊……」她不知道自己撅著嘴的模樣,有多麼委屈,又多麼可愛誘人。

他心中一動,隨即強迫自己鎮定心神。

「我豈止喜歡你姊姊,我也喜歡你啊。」

「那是不一樣的!」她瞪著他。

「確實不一樣。」他微笑點頭。至于不一樣在哪里,只有他自己明了。

听見他承認了自己的推測,仙恩心頭又是一酸。

「你會來參加婚禮嗎?」

他沉吟了一下,終于搖頭。

她並不意外他的答案。沒有多少男人,可以無動于衷地目送心愛之人投入其它男人的懷抱。

仙恩忽然覺得,這個空間局促得讓她待不下去。

「總之,喜帖我是送來了,媽咪說很感謝你慷慨收容狗狗,又常常幫社區活動做義工。如果你願意賞光,我們一家人都會非常開心的。」匆匆背完母親交代的台詞,她站起身來。「我走了,bye-bye。」

※※※

婚禮那天,鍾衡終究是去觀禮了。

他對這種家族式的聚會最是沒轍,能不出現就不出現,但是三天前,裴海親自光降他的狗窩來拉人。于情,這是死黨的婚禮;于理,他代表男方唯一的親屬,前後交相攻,他都不能不來。

盡避如此,他們兩人都沒有大張揚彼此的關系,只是在敬酒時,淡淡的互相點頭微笑,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意就好。

這場婚宴訂在社區的交誼廳里舉行,場面小巧而溫馨,除了親戚朋友之外,並沒有發出太多張帖子。

照理說,這樣精小的場面是很不符合裴海身分的,可是裴海只有孤家寡人一個,性子又狂狷慣了,本來就不拘泥于儀式禮俗;只要心愛的人挽在手里,懸在心上,他也就滿意了。于是,他依從行事低調的張家人,並未將婚娶的消息讓媒體知曉。

酒過一巡,鍾衡借故向同桌的人告了罪,起身離開了會場。

臨出門前,他最後一瞥,尋找的那個人挽著新娘,進休息室換禮服,準備送客了。

今天真是忙懷她了!又要幫姊姊張羅大小事,又要客串招待到門口安排客人入座。整個晚上,就見她淡黃色的身影里里外外飛舞,像只忙碌的小堡蟻。

噯!如果被仙仙知道,他把她比喻為工蟻,她不知會如何跳腳。

他搖頭哂笑,轉身走出去。

一月了。寒風推樹木,風里已夾帶著毫不容情的霜意。

他是勞動慣了的人,身子健實硬朗,上身只套了件薄外套,便擋去朔風的刺骨。

濃雲遮蔽了天,間或從縫隙里探出銀月盤的臉。幾乎整個社區的人都上禮堂吃喜酒去了,莽莽天地間,竟然有幾分萬徑人蹤滅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冷空氣,讓心情漸漸沉澱下來。

「鍾大哥。鍾大哥!」一聲清脆的叫喚追著他身後而來。

他回眸。呵,是她,小堡蟻。

仙恩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伴娘的禮服太長,好幾次裙擺絆住了她的雙腳,險象環生。

待她跑近了,絆到最後一下。啊!還好撲進他懷里,安全上壘。

「鍾大哥,婚宴還沒結束,你怎麼就走了?」

「趁現在先走,免得待會兒散場人太多。」他拂開飄落她頰畔的一縷細鬈。「你急呼呼地追我出來,有事嗎?」

仙恩紅著臉,從他懷中撐起身。

其實沒事,只是方才一轉眼,瞥見他形單影只地走出廳外,遠望有一種滄涼的情致,仿佛這一去就不會再回頭,她不暇多想,便追了出來。

「我只是……只是想問你……」她絞盡腦汁地找理由。「想問你,明明說了不來,怎麼忽然又來了?」

「一時無事,就來了。」他扯扯她的小鬈發。「你穿禮服的模樣很好看。」

仙恩消臉又是一紅,別扭地拉拉衣擺。「裙子太長了,好幾次都差點跌倒,還好姊姊和姊夫扶著我。」

「裴海看起來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你姊姊嫁給他,會幸福的。」

仙恩默默瞅著他。

「那你呢?」她忽然問。

「我?」他先是不解,倏然又明了了。她還是以為他在暗戀池淨。

鍾衡失聲笑起來。他搖了搖頭,仍然沒有解釋什麼。

一切太復雜了,不知從何說起,有時,「誤會」反而是最好的月兌身之道。

「你不喜歡姊姊了?」不然他搖頭是什麼意思?

「你姊姊是個令人欽慕的好女人,也就這樣了。我對她並沒有進一步的幻想。」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仙恩傻傻笑了起來。「原來你這麼看得開。」

迎上她眼中如夢似幻的神采,他心中一凜。

都已打定了主意要放手,現在還與她閑扯這些做什麼呢?

他退開了一步,狀似不經意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仙仙,你何時要飛到美國去?」

她一愣。

「還早,六月底才考完期末考,大概七、八月出發吧。」此刻,月光下,幽徑上,世界里只有他和她。她不願想及分離的事。

「嗯。」鍾衡慢條斯理的點頭。「那麼,我可能會比你先離開一步。」

仙恩愕然對上他的眼。「什麼意思?」

「Balance一直籌畫著,到日本開分據點,最近事情有了眉目,我必須先飛過去打點一下。」他解釋道。

「你要去多久?」她揪住他的前襟,心頭的結,與手上的拳,揪得一樣緊。

「起碼要半年以上,日本的站點才會步上軌道吧。」他淡然說,迎著她失望到了極點的眸光。

「半年?這麼久?」仙恩急了。他一定趕不及在她出國前回來的呀!

「不要這麼傷心嘛!」他終究不忍,笑著拭去她滑落的淚。「半年一下子就過去了。」

「可是半年之後,我已經離開了。」她連連頓足。

「你還是會回來,又不是從此定居在美國了。」

「等我回來也是好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才兩、三年而已,即使再加上博士,也不過四年的光景,我們總會見面的。」他柔聲安慰。

听著他雲淡風輕的口吻,仙恩漸漸覺得不對勁了。

她退開一步,靜靜瞅著他看,淚珠掛在眼眶里,懸而未決,閃閃爍爍,仿佛將她的眼與她的心,包圍在遙遠的距離之外。

原來,她終究是無法取代姊姊的。所以,四年的分別,對她而言是長長的「永遠」,對他而言,卻是短短的「而已」。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已經弄不清楚自己是被夜風吹寒的,或是被心念凍僵的。

她的每一絲反應,都讓鍾衡心如刀割。他努力禁忍著,終于還是克禁不住,緊緊擁住了她。

「小丫頭,別傷心……」別哭了,求你!別在我面前落淚啊。

仙恩用力埋在他的胸前。

她沒有哭出聲,只有一聲聲細細的嗚咽,每顆淚都沁進了他的心坎底。

「你知道我的地址、電話,到了美國之後,可以寫信給我;沒有人陪你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有空,也會飛過去看你的。」他輕輕吻著她的發,她的鬢,她的頰。

「真……真的?你……你會來看我?」她哭得抽抽噎噎的。

「會的,一定會。」他溫柔允諾。

「還要替我帶小黃它們的照片來。」

「好。」

「幫我帶肉干回來給它們吃。」

「沒問題。」

「我不在的時候,要替我照顧它們。」

「呃……」

「好不好?」很凶!

「好。」他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她深呼吸了幾下,讓情緒平撫下來。「你什麼時候要去日本?」

「後夭。」

「這麼快?」她有些慌措不及。

「事情來得突然,我也沒有辦法。」他松開她,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來。「看你,哭得妝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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