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珍倏然抖了一陣哆嗦,分不清是因為吹拂而來的涼冽空氣,或者他的「狼爪」作祟。
「好癢……」她咕噥著推開不安分的巨掌。
「四季豆……」軟軟輕喚消蝕掉大半的抗拒心。
「嗯?」她失去抬頭凝視他的勇氣。
「妳想不想吻我?」逗弄的語氣柔柔引誘她。
獵物啞然無聲。
吻他?
「不……不……」拒絕的言詞中途打住。
不嗎?
可是她想,她真的想!雖然他們早已分享過大大小小的親吻,但她從未真正采取主動。
性格中偏好歷險的因子蠢動起來,抑抑續續地推勸她--試試看,否則妳窮極下半輩子都將懷想主動親吻袁克殊的感覺是如何。
「嗯?」他溫柔地催促。
繞珍挺直上半身,直視進他的眼底,評量他的認真程度。
結果並未讓她慚澀或失望。他,與自己一樣緊繃,只是多年的生命歷練讓他學會了絕佳的隱藏方法。
她深深吐納一下,做了!
「好。」
粉嫣的唇光掩上他。
一開始,兩人都缺乏動靜。
四只睜張的瞳仁兒相互對望,同時在彼此眼中瞧見放大扭曲的自己。
「你恥笑我!」繞珍著惱地推開他。
「胡說,我緊張得幾乎窒息呢!」袁克殊無辜地眨著墨黑色眼楮。
「妳的眼楮明明在笑我!我不要理你了。」她老羞成怒,起身就想進屋。
「好好好,不然妳再試一次,這回我保證閉上眼楮不看你。」他使勁一扯便將軟馥的香軀拉回懷抱里。
「真的?」繞珍半信半疑。
「真的。」他索性立刻關上眼瞼,證實自己的信諾,此後任憑她宰割。
也好,這樣比較不尷尬。
她偷笑,而且突然興奮起來,活絡的感覺非常類似小孩子闖進玩具反斗城,發現自己擁有絕對的自由,可以盡性玩耍里面的每一項珍品。
粉紅色的舌尖試探性地舌忝了他的唇。
袁克殊沒反應,身旁的空氣卻明顯地繃緊了。
她咯咯地低笑出聲。以往總是他佔領著優勢地位,難得輪到她稱王,滿有意思的!
第二次的嘗試就大膽許多。她運用前幾回師學于他的經驗,輕輕貼近他,挑逗的舌尖送進他唇內。
腰間驀然收攏的鐵臂幾乎摧斷她的呼吸,但兩人都無暇顧及了。
輾轉相接的唇與唇、舌與舌、心與心,串聯成同一條線路,火熱貫穿身體和靈魂的接合點。
她一直明白與他體膚親昵的感覺很「好」,只是從不曉得能「好」到這樣的境界--相異的兩副身軀溝通為一個完完全全的整體。她彷佛可以透過他感應世界,亦能讓他透過自己收納訊息。
終而,他們已分不出從屬與主動的關系。兩人都想牽動對方,也同時接受彼此的引導……
她恍惚地松月兌,呆愣地望進他眼底深處。濕濡的嵐氣蒙隴了他的鷹眼,柔雅他冷利的心魂。
罷剛發生了什麼事?繞珍茫然無措。
「我--我吻完了,謝謝。」她想躲開!
袁克殊迅即扣住她的縴軀,這回,代表著百分之百的淪陷。
「我說過,妳沒有另一次逃跑的機會。」他的語音酣似沉啞的魔咒,推卻人世紅塵的種種矜持。
繞珍只能埋進他的胸壑,藉以掩飾自己面紅心怦的反應。
其實,她並不想逃開……
第九章
十點整。
繞珍窘急匆亂地吊在他膀子上,橫行在巴黎「歐利國際機場」的離境大廳。
袁克殊高碩矯健的大塊頭或許足以和其它八呎歐陸人媲美,她可就不一樣了。無論平時多麼酷愛運動,教她被一「叢」大漢夾在臂彎里、踮腳擠過千百名洋鬼子,這種責罰當然名列中國十大嚴刑的榜首。
「你可不可以放慢速度?」她的氣血脈絡幾乎逆行。
不是她愛嘮叨,黑桃哥哥實在缺乏調香弄粉的浪漫。
昨夜,他們的關系--雖然這個用語含著點兒曖昧,她也想不出更貼切的名詞--產生深入體膚的牽扯,今晨他理當以最最知情識趣的方式疼憐她才對。
偏偏他不!
兩人在飛煙蒙蒙的朝陽中晏起,袁克殊瞥了下腕表,九點三十,徒然暴彈成墨西哥跳豆。
「我們快錯過班機了!」
兩分鐘之內,她當機的認知系統依然茫然,微睜著惺松的睡眼就被扔進奧迪前座,直達機場。
好個溫柔、纏綿、輕憐、蜜愛的初夜之晨!
「我們只剩下三十分鐘處理劃位和通關的手續。」即使緊迫的行程表逼得人跳腳,他的步伐依然踩踏著沉穩的節奏。
「分秒綽綽有余,干嘛像趕尸似的?」她嘀咕抱怨。
濕熱的唇息突然滑下她的耳畔。
「妳心里明白我們起程延誤的原因。」曖昧的話氣輕薄到了極處。「我清晨七點夢醒的時候,是誰又把我鬧回床上去的?」
圓頭顱響開轟隆隆的爆裂聲,繞珍澄麥色的容頰染上一層亮紅。
「才怪。」她赧澀地經嚷。「明明是你主動要求什麼早安吻。」
「對呀!我只要求一個早安吻,又沒索取其它的『售後服務』。」使壤的濃眉歪成撒旦邪魔的長劍。
「你……!」
算了,她的臉皮薄、道德高,萬萬敵不過黑桃兄的搬弄是非。
「Keith!」詫喜的男性呼嚷穿越大廳的對角線。
袁克殊旋往嗓音的起源方向。
酒肉了近十載寒暑的老朋友看準了他的坐標,沖過來與老友唏哩嘩啦地抱成一團。
「嘿!嘿!嘿!真的是你!」來人興奮得不得了,笑話操著濃濃牛津腔。「我打老遠瞄見你的背影,還在猜想會不會認錯人呢!沒想到你這老小子無孔不入。」
兩記痛快的重拳敲上他的胸腔。繞珍趕緊閃開戰火圈,以免拳風的余威波及無辜的池中魚。
驚人!她咋舌。怎麼外國鬼子的興奮神經比正常人活躍十倍?她很懷疑袁克殊捱了那家伙兩記紫砂掌,回台之後需不需要進國術館推拿。
興奮過度的外國男人約莫八呎高矮,棕色長發的最外層被日陽曬成金銅色,以橡皮筋綰成瀟灑的馬尾巴。與袁克殊不相上下,然而兩人的打扮品味可就差遠了。
袁克殊外披著她昨天借穿的皮夾克,灰黑的PoLo長褲包裹住令紅粉佳人垂涎的長腿,整體造型透露出高雅、保守而沉穩的品味。
而那外國佬,那外國佬……耶穌基督!他簡直就像一株活動聖誕樹!
火鶴紅的牛仔襯衫,搭配鮮黃的條紋外套,深紫色腰帶系住純白如雪的牛仔褲,彷佛嫌自己身上的色彩不夠豐盛似的,足下甚且踩住兩只黑白對襯的亮光皮鞋。
最最不可思議的是,如此紛亂鮮明的色調同時存在他身上,竟然搭配得萬分巧妙,絲毫不會使旁觀者覺得庸鄙俗麗,反而形成萬花筒一般的調和美感。
無疑的,外國佬成功地顛覆了傳統的配色哲學。
他肯定是個藝術家!繞珍當下做出判斷。
「嘿!這位漂亮的東方小姐是誰?」聖誕樹終于意識到她的存在。
「我的女敕豆苗。」袁克殊自然地月兌口而出她的昵稱。「四季豆,見過我誤交好幾年的死黨--Phillypatric。」
菲利……派屈克!她的記憶立時對這個名詞產生效應。
之所以會對他產生印象,是因為上回她偷翻袁克殊的皮夾時,模見一張設計相當新穎的名片,材質為薄鋁片,金銀色底調,表面鏤空刻著「PhillyPatric」,以及他所屬的公司和職稱。她貪愛新鮮,還特意將金屬卡片翻看了幾次。
第二項吸引她留心的要素則是,眾多名片當中,只有菲利與袁克殊隸屬于同一間英國玩具制造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