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小妞 第9頁

「啊!啊!啊──」阿里布的黑眸突然擴張成兩倍大。「別、別!那個,老板──」

「嘩啦!刷!」各種翻飛的嗓音飛進清晨的空氣里。

「什麼事?」他火速地回頭偵查背後騷動的原因。

倚月忙不迭扶住四只翻倒的大竹簍。豐收是吧?姑娘我灑掉你四簍的鮮女敕茶葉,看你還能笑到哪里去。

「真是抱歉,我剛才倒退著走路,沒注意到背後的障礙物。」嘿嘿,活該!不過,看樣子有人正在醞釀怒火,她還是先溜為妙。「我回主屋了,再見。」

她一溜煙鑽出茶園。

懊死!他的茶葉,他上好的雀舌,一斤四萬六!這小表竟然硬生生弄倒、踩壞他數十萬的收入。

「蘇、倚、月──」他咬牙切齒地追上去。

「老板,您大人有大量,不知者不罪……」忽然,她被人從後領揪起來,「喂,放我下來,別抓著我!」

「過來!」齊霖拎著她跨過馬路,邁向搭蓋在主屋旁的鐵板貨倉。

「類人猿,你帶我去哪里?」她吊在他手臂前端晃蕩。難不成他想毀尸滅跡?

「不、準、你、再、叫、我、類人猿!」他憤怒的踢開鐵板貨倉。

這間倉庫約有三百坪大,室內的溫度和濕度經過中央空調嚴密的管制,目的在儲存運送到行銷據點之前的茶葉。此刻,陰冷而干燥的空氣幽幽襲向纏闐的勞資雙方,卻無助于平息齊霖狂烈的心火。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人猿該不會狠心的把她囚鎖在暗無天日的貨倉里吧?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推了她一把。

「喂,你放開我,放──哎喲!」她跌進超級大茶房里。

「你給我乖乖待在里面反省,晚上再放你出來!」

匡當!

合攏的鐵門,仿佛象征著她多災多難的命運。

第三章

冷死人了!

倚月在原地踏步,藉以增加體內細胞踫撞的熱度。今早急匆匆地被拉起床,她只隨便拎了件薄長衫兜上身,而倉庫內的溫度又調節得比平均室溫低上兩三度,齊霖那只類人猿分明打算以「酷」刑──酷寒的私刑──來折磨她。

她被關進來多久了?五個小時?六個小時?

她不清楚,但有件事情倒是相當肯定的︰那家伙打算關她到天黑,除非她先放段。

門鎖喀的一聲響了起來,齊母進來收拾她午飯用的餐盤。

碗碟里的湯食菜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水膜,然而兩菜一湯的伙食仍然維持它兩個小時前被送進來的模樣,半口也沒動過。

齊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瞧不出這女娃兒竟然如此倔強,齊霖此番顯然遇著對手了。

這樣也好,她起碼超過兩年沒見過不苟言笑的兒子如同過去二十四小時般,綻現出具有明顯高低起伏的情緒。

或許,蘇倚月的介入並不全然帶來負面的影響。

「向齊霖道歉吧!只要說聲‘對不起’,我保證他立刻放你出去。」齊母試圖充當和事佬。眼睜睜看著別人挨餓有違她善良的本性。

「放屁!」倚月完全不領情。

「注意你的用詞!」

「你們母子倆還真有默契,連口頭禪都一模一樣。」她哼了一聲。難怪古人會傳下那句名言──龍生龍,鳳生鳳,烏龜原是王八種。類人猿的娘能好到哪里去?

「相信我,齊霖說得出做得到,如果你不肯先低頭,他會真的關你到午夜十二點才放人。」齊母越想越好笑。這兩個人公然鬧起別扭來,簡直讓人分不清誰是小孩子。

「反正那家伙沒心沒肺,我已經放棄提早假釋出獄的奢望。」倚月嘴里說得輕松,其實心頭那管噴氣的煙囪比冒火的維蘇威火山更激烈。「小人一個!居然將我禁甸在暗無天日的鐵籠子里,連一絲絲憐香惜玉的心思也沒有。他憑什麼囚禁我?憑他是附近的騎警,抑或正義的護衛者?他以為自己落腳在山區,就可以自封為山大王嗎?好歹我身為人類,他可只算一只類人猿而已,而且還是一只語言機能進化未完全的類人猿。嚴格說來,我早他演化了幾千年呢!去他的!」

「注意你──」

「的用詞!」她已經能朗朗上口。「放心,我已經非常注意了,原本我打算罵‘他媽的’。」

「蘇倚月!在我的屋檐下,不準女孩子說粗話。」齊母發出嚴正的聲明。

「為什麼男孩子就可以?」她反問。「齊媽媽,你不覺得自己有性別岐視嗎?當女人都瞧不起女人的時候,如何要求男性動物以平等的眼光看待我們?」

「呃,我──」齊母給擠得說不出話來。

「敵我意識的矛盾,就是女性內部的矛盾。齊媽媽,你呀!你的內心矛盾!」

「啊?!有嗎?」齊母眨眨眼楮。「我矛盾什麼?」

「你矛盾的問題可多著呢!」她儼然一副慷慨激昂的專家形象。「生出一個進化不完全的兒子,是天下為人母親共同的悲哀,但母愛的天性又令你無法收回對兒子的關懷,兩相沖突之下,才會造成你心頭拆解不開的矛盾死結,這個推論你懂不懂?」

「噢。」

「太好了,你懂。」倚月笑咪咪的,又說︰「所以啦,為了平衡你心頭的矛盾感,齊媽媽,你必須拿出母親的權威,拒絕幫助他繼續作惡,早日將他導入正常人行事的軌道,因此,當他做出違反個人意識、私自囚禁犯人之類的暴行,你就應該適時地阻撓他,以免助他的氣焰,讓他越陷越深,這你也懂吧?」

「唉。」齊母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她們的話鋒為何會演變成這個詭怪的議題?

「因此,我建議你讓倉庫的大門敞開著,傳達他一個明確無疑的訊息──兒子,老媽拒絕擔任你動用私刑的共犯,如此一來他才懂得反省自己的行為,你明白嗎?」

「嗯……」話題越扯越遠了。她們竟然從道歉、放人扯到母愛與矛盾,再扯回開門和反省,前後也未免太缺乏關聯性了吧!

「齊媽媽,你贊同我的看法嗎?」她采取咄咄逼人的攻勢。

「呃,好像……贊同。」

「才怪!」門口猛地傳來「光明斗士」的呼喝。

齊霖!

還沒輪到他的戲分,他出來干什麼?

「你也來了?」齊母愕然瞥視兒子怒焰高漲的剪影。

哼,他早就料著了!他知道蘇倚月一定不甘心平白被他限制行動,無論如何也會想法子偷溜出去。既然從他這方面下手肯定會徒勞無功,她當然沒有放過他母親大人的道理。幸好他跟過來偷听了。

「教我反省,你沒搞錯?今早做錯事的家伙是誰?」他真佩服她有法子把完全不相干的主意牽扯成一篇論說文,誘拐他母親上當。「媽,她哄你的。」

「哄我什麼?」

「開門。」

「開門干嘛?」齊母不耐煩了,這個死兒子,明明只有幾句話,他偏不肯一口氣說完。

「放她出去。」齊霖不耐煩地瞟向母親,心里納悶著︰從何時起連他媽媽也變得羅嗦了?

倚月在腦海中盡情殺死他一千次。這個該死的家伙鐵定八字和她相克,天生下來砸她鍋的!

「我有說過我打算逃獄嗎?」她嘴硬得很。「告訴你,我最討厭讓人家失望了,如果你認定了我會偷溜,我待會兒就溜給你看。」

「有膽子你就試試看!」他惡狠狠地瞪住階下囚。「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道不道歉?」

「任何有自尊的人類都不會向類人猿低頭!」他不畏惡勢力地瞪回去。要她道歉,他等到下半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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