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告辭了。」他拉著莫紫喬的手。
一刻鐘後,自稱卜震妻子的人朝屋里嚷道︰「可以出來了,他們走遠了。」
卜震這才走出,「好險!」
「做了什麼缺德事,為什麼這樣躲著人家?」她嘲笑地問。
「那男人是皇上欽點的欽差大人,你說我惹得起嗎?」卜震心有余悸的道。
「沒做虧心事,怕什麼欽差大人?」她橫他一眼。
「楠美,你有所不知啊。」他是有苦難言。
楠美笑了下,「你這個人我了解透啦,是不是你色心大起,調戲了人家的妻子?」
「沒有的事,你別亂說。」他大聲反駁。
「你干嘛嚇成這樣?你老婆回娘家,最近可以多來光顧春香院。」
他拍了拍胸脯,「你別出賣我倒是真的。」
「放心啦,妓女最討厭和官府斗了,我不會那麼無聊,也不想蹚這個渾水。」
卜震摟住楠美的腰肢,「你最聰明了,又貼心,當初我應該娶你的。」
楠美嬌笑,推了下卜震的臉頰。「少貧嘴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
「看你對待你妻子的態度,你會有多專情,我們都很懷疑。」莫紫喬的嗓音突然冒了出來。
卜震嚇得屁滾尿流。
「你們不是走了嗎?」
莫紫喬冷笑,「嚴大人可不是頭一回辦案,想騙倒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我什麼也沒做。」
「我有說你做了什麼嗎?此地無銀三百兩。」嚴季雍拎起他的襟口。
「你是瑛兒的堂哥——」卜震嚇得腿軟。
「你知道瑛兒瘋了,而且很明顯跟你有關。」
「不干我的事,真的不干我的事,我是個牙人,只管居間買賣,其他都不干我的事。」
「跟我去見瑛兒。」
卜震求爺爺告女乃女乃,「不要這樣,我怕癲狂之人,你們饒了我吧!」
「瑛兒因你而瘋,你倒好,像個沒事人一樣,天天在溫柔鄉里廝混。」
卜震拼了命搖頭,「我一點都不好過,真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很自責,我一直想補救,可惜力有未逮。」
嚴季雍不信他,「你最好像個男子漢,好個力有未逮,瑛兒發病到現在,你在哪里?要是我們今天沒找上門,你是不是打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不是的,大人,我是無辜的。」
她忍不住踢他一腳,「鬼才相信你是無辜的。」
「是真的,不信你去問瑛兒,問她是不是我欺負了她?我可以對天發誓。」他指天為誓,說出天打雷劈的話。
「你明知瑛兒如今完全無法清楚地表達自己,去問她能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嚴季雍很久沒這樣生氣了,如果不是這個無恥之徒,瑛兒也不會在正青春之時癲狂。
「是曹元欺負了瑛兒,不是我。」他說。
「曹元是誰?」
「曹元是這里的地痞。」楠美說道。
「他人呢?」
「死了。」
「死了?你把奸婬罪推給一個死人?你不怕曹元從陰曹地府出來殺了你?」嚴季雍神色凌厲地道。
「真是曹元,這事不只我一人知道。那天出事時梁大人的佷兒梁克也在場,曹元偷了我鋪里的迷魂香草熬汁給瑛兒喝下,很多人都知道瑛兒常到鋪里找我,我知道她喜歡我,可我沒想到曹元會趁我不在,且伙計外出收帳時對瑛兒下手,我和梁克回牙行時,已經來不及了,曹元得手時,還把瑛兒打得半死,他本想殺她滅口的,我和梁克把瑛兒安置在尼姑庵養傷,留下一封信希望她忘了這件事,我們也不會說出去。後來,听說她瘋了,我和梁克都很難受。」
「梁克呢?他不會也死了吧!」莫紫喬嘲諷地問。
「沒有,我們現在很少見面。」
「帶我們去見梁克。」他說。
嚴季雍不容任何有罪的人詆賴。
*
梁克在賭坊大賭特賭。
「我手氣正好,你把我找出來做什麼?」梁克不悅地大罵。
「嚴大人有話問你。」
梁克看向嚴季雍,「什麼話?」
「是你或是卜震欺負了瑛兒?」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可以問卜震,大人,我是冤枉的,你們不能不分青紅皂白。」
「那是誰?今天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是曹元,曹元干下的髒事,我和卜震約好替瑛兒瞞住這件事。」
「也許你們倆才是共犯把一切推給曹元,曹元死了,無法為自己辯駁。」莫紫喬冷笑道。
「是真的。」卜震、梁克異口同聲地喊道。
*
沒有證據自然沒法辦人。
在回程路上,嚴季雍說︰「只有等瑛兒清醒,自己說明一切。」
這不是一蹴可就的,只得靠天賜的奇跡。
「瑛兒喜歡卜震,你相信嗎?」莫紫喬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卜震不是什麼令人心怡的男子漢,瑛兒會喜歡他?
「不知道。感情的事哪能說得準的。」他自己本來也沒預期會愛上莫紫喬的,現在不也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我就看不出來。」
第九章
嚴季雍走了,這一天,莫紫喬睡到日上三竿,還是嚴家瑛發病的哭鬧聲把她吵醒的。
為了不想有太多別離的愁緒,她選擇不送行,一旦送行,怕泄漏了內心的情懷。
嚴家瑛鬧了一陣子才安靜下來,莫紫喬知道,嚴家瑛現在是她的責任。
嚴家瑛呆坐在槐樹下,她故作輕快的接近。
「瑛兒,你猜我手上拿著什麼?」
嚴家瑛沒有反應。
莫紫喬蹲,左右握拳又讓她猜。
「鵪鶉不見了。」嚴家瑛傷心的說。
她知道瑛兒只要一失眠,隔天通常就會發病,所以她特別交代照顧瑛兒的胡嬤嬤注意其睡眠情況。
「瑛兒,你不猜猜看我手上的是什麼嗎?」
「鵪鶉在哪里?」
她知道,瑛兒現在對她手中的東西沒有興趣。
「鵪鶉去找娘親了。」
嚴家瑛仰首看蒼穹,「沒有啊,我什麼也沒看見,它們到哪里去了?」
「瑛兒,別理鵪鶉了,這里有好吃的東西哦。」
這回嚴家瑛有反應了,「什麼好吃的東西?我不要喝苦苦的茶。」
所謂苦苦的茶是祥大夫開的藥,能鎮定、安神。
「昨天阿震哥在街上買的糖餅,好吃哦!」
她攤開手掌,讓嚴家瑛拿一塊,吃完後她還要。
「不行,除非你喝下苦苦的茶。」
*
日子就這樣在鋪子和嚴府之間度過,沒發生什麼莫紫喬無法解決的事。
她越來越想他了,思念把她弄得魂不守舍。
怎麼會變成這樣?
罷開始大約一個月,她會收到他寫的一封信,連續三個月,她都在等待中活下去。然後信少了,三個月才一封。
一轉眼,半年過去了。
馬雙飛看不下去,「寫封信抗議嘛!」
現在馬雙飛可幸福了,和心上人天天膩在一塊,听說就要論及婚嫁了。
「我又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一省,寫信也沒把握他一定收得到。」
「可看你整天哀聲嘆氣的,實在很難過。」馬雙飛不只一次走進鋪里見她發呆,叫幾聲都不回應。
「我哪有。」她死不承認。
「怎會沒有,我走進來一會兒了,你完全沒注意到我,我看你和行尸走肉已經沒有兩樣。」
「我在算帳。」她辯稱。
「這哪叫算帳?算來算去都是第一頁。」
「雙飛,我從早上眼皮一直跳到現在,你看會有什麼倒楣事發生?」她深信不疑。
「會有什麼倒楣事?你現在是嚴府主人,今非昔比,已經不是當日刷尿桶的莫紫喬,我看眼皮跳未必是不吉利的事,或許幸運之神來找你了。」
莫紫喬的心好像針刺一樣忐忑不安,時日越久,她對他越沒信心。
沒有海誓山盟,沒有情話綿綿,他們之間除了針鋒相對的記憶還有什麼?連最最親密的那一夜,她都因為醉酒而不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