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娘子 第16頁

結果她蔥指一松,玉佩滑落,他明可以騰出手及時接住,卻不動作,就由著它滾到地上。

慕娉婷嚇了一跳,想抽離男人唇舌的侵襲,他偏下撤手,抱得她不能動彈,手段也加倍「下流」。

「義天……唔唔唔……」她啞語,發燙的身子倒進他臂彎里,神思再一次飛馳、奔騰、往千萬里外遠。

門外「叩、叩、叩」大響,房里纏綿在一塊兒的兩人恍若未聞。

兩扇門「咿呀」往內一推,頓時,院落里響起打翻臉盆、水落一地的騷動,當中還清楚夾雜著錦繡丫頭的叫嚷——

「哇啊啊,,你們繼續、繼續啊!別理我,呃……呵呵,別理我,天還很黑,我再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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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羊脂玉佩掉在小廳的織毯上,沒摔碎也沒踫出裂痕。

慕娉婷珍而重之地把玉佩重新收回漆木盒里,仍是沒弄懂丈夫瞄著玉佩時,眉宇間古怪的神色。或者是她多心了,她想。

餅午,她按例到打鐵場子和繡坊晃了晃,和周管事與繡坊的兩位女師傅說上會兒話,沒多逗留,便讓馬車往東城門外的大廣場行去。

「小姐,好多人哪!」一早撞見小姐和姑爺你儂我儂、親來舌忝去的錦繡丫頭,今兒個真自作主張多睡了半個時辰的回籠覺,因此陪著主子晃到午後,依然神采奕奕得很。

她撩開簾子,一骨碌地跳下馬車,回頭扶著慕娉婷不來,見大廣場邊圍得幾是水泄不通,不禁紅著臉興奮地張望著。

「小姐,瞧見啦、瞧見啦!二少夫人帶著甜袖丫頭和府里幾個壯丁,全在那兒搖旗子吶喊,咱們擠過去吧!」

「錦繡……」人好多,多到慕娉婷有些望而生畏,但又極想觀賽,她想看丈夫奔馳場上的身影。

「小姐跟好啊,咱來開路!」錦繡一手緊緊握住她的,用力在人潮里撥撥撥、擠擠擠、蹭蹭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蠕」到最前頭,和早早就來佔妥位置的杜擊玉會合。

「少夫人!」刀府里今兒個派出來搖大旗的眾家丁見慕娉婷出現,大伙兒全咧嘴笑開,教她出聲招呼。

「娉婷,終于等到你啦!恰恰跋上呢,快看,要開始嘍!」杜擊玉拽著她一只衣袖,開心搖晃,身子靠了過去。

擊玉人美心好,她們妯娌問相處一向融洽,幾年不來,兩人就跟閨中密友沒兩樣,省了「嫂子、弟妹」等禮教上的稱呼,都是直接喚著彼此閨名。

慕娉婷先是同大家伙兒點點頭,又對擠在周邊、似見過面的幾位湘陰百姓微笑頷首。她是「刀家五虎門」的長媳,又多在打鐵場的鋪頭和繡坊走動,見過她的男女老少不在少數。

這一方,杜擊玉膩著她,直嚷著要她快看,她卻先伸手模模擊玉那張美得「嚇人」的嬌容,探著她的額溫,柔聲問︰「跟大伙兒擠在一塊,這麼跳啊叫的,不打緊嗎?」

「沒事沒事,我身子早調養好啦!你別學娘和恩海那樣,盡擔心我呀!」杜擊玉笑嬌了一張麗顏。她病了好些年,還曾險些撐不過去,後來得到靈藥調養,才慢慢除去病謗。

唔……那難道是自個兒不中用嗎?不知怎麼回事,慕娉婷就覺一口氣像是有些兒提下上來,堵著、淤著,胸口悶悶的,不太好受。

周遭全是人,氣流不甚暢通,她適才跟在錦繡身後擠過人群,已微覺暈眩,再有,眾人叫騰得如此歡暢,那聲音如雷、如鼓,震得她耳膜低鳴不已。

「娉婷,你怎麼了?人不舒服嗎?」

听見擊玉關懷問著,她不願掃眾人興致,只搖搖頭,淡淡掀起笑紋。「沒事的。」

「可你臉色不太對。」絕美臉蛋探將過來。

「誰說的?我可比你壯多了。」臉淡撇,她故意說得輕快,換她扯著杜擊玉的衣袖,岔開話題道︰「咦?快看,真要開始了!」

壓下虛浮靶,她揚睫瞧向場中央,在對峙的兩隊人馬中輕易尋到丈夫高大的身影。不知是否心有靈犀,刀義天同時回首往這兒望來,見她溫婉身影盈盈立在場邊,眉目一軒,不禁揚唇。

「恩海、恩海最厲害!恩海、恩海胞最快!恩海、恩海得第一!恩海、恩海贏到底!贏到底,贏到底,贏、到、底,,」

比賽開始了,兩邊立即廝殺在一塊兒,杜擊玉一下子就被引走注意力。她對自家相公刀恩海向來「敢愛敢說」,見相公在場上沖鋒陷陣,她秀氣沒了、優雅丟了、輕聲細語全拋了,搶來一根大旗猛揮,嚷得特響,堪為奇景,害刀恩海差點被腳下的蹴鞠絆倒。

「娉婷,你也喊啊,甭跟大伙兒客氣!今兒個來挑戰咱們湘陰民團的,也是在鄰縣赫赫有名的隊伍,好幾個都有武功底子,帶頭的那位听說也是某江湖大派的弟子,腳下功夫了得。咱們要一塊兒幫湘陰民團吶喊助威,來,這面旗子較輕,給你揮!」

她做不到……慕娉婷模模糊糊地想著。

擊玉感情外顯,與恩海之問是傾盡心思的愛戀,兩人先是相識十余年、戀而後婚,如膠似漆、蜜里調油。而反觀她和義天,他們之間沒有那麼濃烈的情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踫上了,就順遂在一塊兒,若有情,也是成親三年多來每日一點一滴的累積,淡淡的,細水長流,如親人一般,不熾不狂。因此若要她如擊玉這般掏心掏肺、熱烈地揚呼,大方流露感情,她如何能做到?即便做了,被她呼喊出名字的男人也要感到不自在的。

一把小旗硬塞進她手里,她下意識握住。

胸口仍郁悶著,似乎較之前更難受,難受得讓她感到莫名的悶疼,疼得雪額泛出薄汗,她暗暗作了好幾回深呼息,強打起精神。

是不小心受風寒了嗎?她眨眨眼,努力要看清場上的動靜,眸光不斷、不斷追逐著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性身影,看著他跑、看著他跳、看著他利落地擺月兌兩、三名好手的夾攻、看著他的意氣風發。

心怎麼會這麼痛?好怪!她著實不懂。若是受風寒,不應該心痛啊!

真的好怪……她苦笑,抓起一袖悄悄拭臉,又悄悄按在左胸上,以為這麼做癥狀便能和緩。她的眼仍一瞬也不瞬地看著。

驀然問,場邊圍觀的群眾歡聲雷動、叫囂鼓掌,因湘陰民團先馳得點,而踢入那一球的正是她家相公。

苞著,換由對方進擊,回防時,他跑回,經過場邊時,側頭緊緊凝視她,那眼神極深,底蘊顫湛,帶著點兒獨她才看得懂的炫耀,捉弄著她,仿佛正對她說︰瞧!我很強吧!

她心顫、發軟,自然而然地想回他一抹笑,可朱唇才淡淡牽動,下一刻,他的身影忽地整個化掉,模糊成一團,她看不清,心驚,腳步下意識往前,足尖底下卻傳來一陣虛浮,猶踩在雲端。

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如狂濤拍岸,吞噬了她。

「娉婷!」

無力、癱軟、厥倒在地,在意識墜入黑暗前的一瞬,她嗚鳴不已的耳听見了丈夫的呼喚。

第一次,听見他用那樣驚駭的口氣喚她,像是……對他而言,她真的無比重要,是他心頭的一塊肉,在他最柔軟的地方……

第七章遺我當中幾番心

從渾沌中漫游而出,眼睫虛浮,意態末明。她宛若在夢里待了許久、許久,久得教腦中遺失好長的一段記憶,久得幾要遺忘來時路,以為自己永遠都要困在幽暗里,不知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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