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年年春 第19頁

聞言,年永春大掌一收,將她的手完全包住,露齒一笑──

「謝謝你,小寶。」

竇金寶怔了怔。「師傅干嘛跟小寶道謝啊?」唔,真喜歡師傅和她這樣手握手,心跳有點亂、身子有點熱、腦子有點暈,但她好喜歡。

「祥蘭的雙親是年家的恩人,小寶待她好,師傅自然要同你道謝的。」

隻果臉搖得如同波浪鼓,她呵呵笑著。「不用不用啦!」笑聲漸歇,她終于記起──「喔,師傅……說來說去,還是沒提祥蘭小姐為什麼跑來住這兒了?」

「祥蘭很早就被接到年家來了,雖然鳳氏家族那邊也能繼續照料她,但她爹娘臨終前,已將她托付給‘年家太極’的掌門,連婚事也訂下了。」

竇金寶眉心微皺,似懂非懂的,乍听之下,一切合情合理,可不知怎地,仍覺得怪怪的,一時間卻也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

「他們把她許給誰呀?」

年永春心中存些遲疑,對她解釋似乎是很簡單的事,可做起來卻處處為難,說到底,還是不想將事情挑得太過清楚。

假咳了咳,他低緩言語︰「‘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

什麼?!

竇金寶嘴巴張成一個圈兒,圓潤的鼻尖輕皺了皺,驀地呼出一口氣──

「第十九代掌門?不就是……不就是那個年永勁嗎?!」

她適才和那個男人打過照面,他橫抱著祥蘭,全身濕淋淋的,臉部線條好冷、好酷、好嚴肅,說他和師傅是同宗,還真教人沒法子相信。

「哇!這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是一坨結冰的牛糞。」

他眉挑起,微微牽唇卻不說話,好似想著心中事。

苞著,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終于完全放開,立起身軀。

「師傅得過去永勁族兄那兒看看,你自個兒玩去,要乖乖的。」

「我不玩。」想跟他去,可是瞧那神色,好似要同那個勞什子族兄商量什麼要事,想想,她還是不跟了。

「師傅請人送你回竇爺住下的院落?」

竇金寶呵呵笑出,搖了搖頭︰

「師傅怕小寶迷路嗎?甭擔心啦,年家大宅雖廣,也任我來去。還有啊,我阿爹八成被一些好朋友邀去暢飲暢談啦,今日都不知回得來回不來哩!我在這兒瞧著她,師傅待會兒空間時再來尋我,好不好?」

年永春看了看她,又把視線瞥向兀自沉睡的鳳祥蘭。

「那……師傅一會兒再過來。」

目送男子的素影步出房門,她蹲坐在榻邊,兩只手撐著隻果臉,瞬也不瞬地瞅著鳳祥蘭。

服侍的三名丫鬟就在門外,她不想喚她們進來,就靜靜瞧著那張玉容,思索著年鳳兩家的關系。

她記起了師傅昨日同她提過,「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的婚事,在許多年前就已訂下,為的是要償還一段恩義。

唉唉,想來,姚家又辣又俏的嬌嬌姑娘沒指望啦,等那個冷冷酷酷的年永勁掌了權,就該迎娶這位溫柔美姑娘了吧?

咦?!

思緒轉到這兒,她雙眉陡地蹙起,心中生出好大的疑惑,而同時──

「金寶兒?」

聲音在她左後方低響,竇金寶迅速回頭,見年忌青不知何時溜來,正呵呵地對住她笑。

「咱兒好不容易擺月兌那些跟屁蟲,來,咱兒帶你玩去。」

「年忌青,你說,那個年永勁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今日‘年家大極’不是要向武林人士,正式宣告他為年家新一代掌門嗎?他還可以迎娶美姑娘當老婆耶,為什麼要走呢?」她劈頭便問,雙眸圓大,如何也想不通。

「嗯……這個嘛……」老人眯起雙目,隱隱閃過銳光。

竇金寶沒暇兒注意他的神情,逕自思索喃念著──

「耶,我怎麼問你來著?你還不是要我問師傅去。唉唉唉,你最愛玩啦,一天到晚住外跑,這兒也去,那兒也去,肯定不知道人家發生啥兒事。」

「誰說的?咱兒這是旁觀者清,年家里的大小事,咱兒都不知有多清楚哩!」

「胡吹大氣。」

「嘿,咱兒說的是真的!要不你問啊,不管啥兒問題,咱兒年忌青定都給個滿意答覆。」

年忌青雪般長髯一揚,絲毫經不起激。

第八章意朗情春

沒錯,我是年家第十九代永字輩的子孫,但那掌權的擔子不用我挑,是我那可憐的永勁族兄……

「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的婚事,早在幾年前就訂下了,那是為了償還一段恩義,任誰也不能違背。

我喜歡九江,喜歡教書,喜歡平淡的日子……

不是、不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師傅說的這樣。

說好不蒙人的,可師傅還是沒說實話。

他不僅僅是「年家太極」永字輩的子孫,更是第十八代掌門之子,是年家唯一的嫡系血脈,亦是「年家太極」里,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們原先內定的掌門人。

新任的第十九代掌門該是他,不是年永勁。

與鳳樣蘭訂下婚約的也該是他,不是年永勁。

心頭沉甸甸的,竇金寶暗自調息,仍無法將那股悶意驅除。

至于年永勁,是見正統繼承者返回年家,欲將一切歸于師傅,才決定離開的吧?!若非鳳祥蘭出面阻撓,後又落水,現下的他,早不知去向了。

可憐的師傅呵……

可憐的、可憐的師傅……

她想,這十年光陰,他獨自一人留在九江,甘願當一個學堂先生,並非真喜歡平淡的日子……她想,她是知道原因的。

大抵是就算他心里再喜愛人家,可姑娘的心終究不在他身上,那美姑娘喜愛的是他的族兄,卻不把他的好處瞧在眼里。

而他如此為之,索性連掌門也相讓了,就為成全別人。

只要年永勁接掌「年家太極」,成為第十九代掌門,就得實踐二十年前,年鳳兩家所訂的婚約,順理成章娶得美人歸。

可憐的師傅呵……

可憐又傻氣的師傅呵……

懊怎麼辦才好?

她不要師傅那麼難受,她要他快快樂樂,跟著心愛的姑娘在一起,永遠地開心。

「小寶,又神游太虛了?」男子溫厚的掌心覆在她頭頂,聲音有些無奈、有些寵愛,永遠這麼好听。

竇金寶肩膀微微顫抖,抬起臉,習慣性地沖著他咧嘴──

男子俊顏怔然,嚇了一大跳。

「你?!呃,發生什麼事?怎地哭了?」兩只素袖急急捧起隻果臉,瞧她眼楮紅通通,雙頰紅通通,年永春朗眉糾結,全然地不明究里。

她哭了嗎?!

「我、我沒哭。」素袖已伸來幫她拭淚,她倔強地想搖頭否認,下巴卻被男性修長的手指攫住。

「你當師傅瞎了眼嗎?」語氣一沉,有些逼問的味道。

「不是,我是、是──」

「永春,小寶怎麼了?」

此時,斜倚在榻上的美姑娘听到動靜,已擁被坐直身軀,她對著窗邊的年永春和竇金寶側過臉容,明眸卻鎖定不了焦距,淡淡地投在一旁牆上。

又是一件教竇金寶萬分震驚、楞了好半晌才回神的事──

這位鳳家小姐盡避生得仙姿玉容、美不勝收,然那對眼眸仿佛明麗的星辰,眸光眄流,卻是盲了,瞧不見東西。

昨日,對著年忌青問完想問的事,得到想知道的答案,那白髯老頑童硬要帶她出城玩去,可她哪里還有心情?小小腦袋瓜一下子擠進太多東西,從未這般紊亂過。

所以她待在榻邊,一直、一直瞧著沉睡的美姑娘,拚命、拚命地整理思緒。直到祥蘭小姐清醒過來,發覺到床邊有陌生的氣息,瞧她小臉浮現驚慌,她急忙出聲安撫之下,才察覺這柔弱姑娘竟雙目失明,想當然耳,又輕易地勾起她強烈的憐憫相保護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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