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回答。
「你不知道?」言紙的臉色瞬間難看幾分,他用嚴厲的口吻和眼神逼問她。
她微微縮了下肩膀,但習慣使然卻讓她立刻回嘴,「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你這麼大聲做什麼!」啊,話一說完,她自個率先呆住,她怎麼這樣對他說話?突然間,她有種想要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
相反的,言紙倒是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因為對他而言,此時盛氣凌人的陳婧屏反倒比較正常。
「你不知道?天要下紅雨了嗎?沒想到我竟然能從你口中听到‘不知道’三個字,這真是新聞。」他濃眉輕挑,嘲弄的說。
她閉緊了嘴巴,不再開口。
為什麼他每次和她說話的時候,總要夾槍帶棍的,他明明是關心她的,為什麼就不能直接一點,非得用冷嘲熱諷的方式轟得她體無完膚?
她覺得好失望,也許那場離魂記真的只是出自于她的想像,只是一場夢而已。
她的再度沉默讓言紙忍不住蹙起眉頭,緊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你有沒有吸毒?」他懷疑的看著她,她今晚的反應真的是太奇怪了!
「你要我到警察局去驗尿證明嗎?」
她的回答沒讓他緊蹙的眉頭舒展半分,反倒擰得更緊。
「你是……陳婧屏嗎?」他猶豫的問。
陳婧屏突然干笑出聲,「放心,我確定姜虹綾的靈魂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聞言言紙像全身被灌滿水泥般僵住,他呆呆的瞪著她,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寫了兩個字︰震愕。
「你怎麼了?」發覺到他的異樣,她關心的問。
「是誰告訴你姜虹綾這個名字的?」他目不轉楮的盯著她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問。
「我爸媽。」她渾身一僵,避開他銳利的目光,不自在的回答。
「你說謊。」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謊言,「我們曾經說好了,除非你記得並主動提起,否則大家絕口不提那件事。我再問一次,你是從哪里知道姜虹綾這個名字的?」
陳婧屏沒有出聲。
「你是不是記起一切你在那場假車禍後的事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曾忘記過?」他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
她仍然不語。
「你記得對不對?」一頓,恍然大悟的言紙忍不住瞠大雙眼並驚呼出聲,「老天,難道說當姜虹綾的靈魂附身在你身上時,你的靈魂一直在四周?」所以她在復元之後,才會有這一連串反常的舉動,為了報復老四對「她」的大小心,同樣是陳婧屏的身體,換了個靈魂後就可以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說到底,她還是為了老四!
已經形容不出此刻內心中五味雜陳的感覺,言紙自暴自棄的搖了搖頭。
「算了。」他退後一步的與她拉開距離,「隨便你想怎麼吧,你高興抽煙、喝酒、吸毒或徹夜狂歡不歸,其實都跟我無關,隨便你吧。」
說完,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再,轉身就走。
「言紙!」陳婧屏遏制不住的出聲喚他。
他停下腳步,卻拒絕回頭。
「你真的……」決定要放棄我了嗎?她哽咽的問不出口。
他緩緩地回頭看她,昏暗的路燈讓他瞧不見她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還想說什麼?」他以冷到不能再冷的語氣開口問。
她不敢眨眼,怕眼中的淚水會一個不小心便流了下來。她圓睜著雙眼看他,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她必須留住他,不管用什麼理由。
「如果你沒話要說的話……」
「我一直都在病房里。」她突然開口說。
「什麼意思?」言紙不解的看著她。
「在我車禍昏迷的那段期間,其實我的靈魂一直都待在醫院病房里,跟身體在一起,只不過我進不到身體里面,所以才會一直昏迷不醒。」她一口氣把事實告訴他,但他仍是一臉不解。
「你到底在說什麼?」
陳婧屏猛吸了一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我在病房里親眼看見並听見你對床上的我說‘你願意嫁給我嗎’,你是真心的嗎?這句話還有效嗎?」她一口氣將話說完,然後閉上眼楮不敢看他。
第八章
言紙表情呆滯,耳邊嗡嗡作響,腦袋一片空白。
他瞪著陳婧屏,雙眼發直的慢慢咀嚼著她剛剛那一連串造成他腦筋短路的話,她剛剛說什麼來著?親眼看見並听見他對床上的她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親眼看見他對床上的她說……
當時明明是昏迷不醒的她,如何親眼看見並听見?難道說她也發生了類似姜虹綾的事,附身到別人的身體里去,可是每當他對她說話時,房間里通常就只有他們倆而已,並沒有第三個人存在呀。
不行,他的腦袋還是充滿了漿糊。雖然有種真相將呼之欲出的感覺,但是總是差那臨門一腳。是什麼呢?那最後一層關卡的樞紐——
等一下、等一下,她剛剛是不是有說什麼靈魂、身體的?還說什麼進不去之類的話?她的意思該不會是……
言紙倏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這可能嗎?難道說在她昏迷的那段期間,姜虹綾的靈魂早已離去,而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個空的軀殼,事實上她的靈魂一直持在他們四周?
她……她……
「你說,你一直都在病房里?」他的聲音仍有著不確定。
陳婧屏微微地松了一口氣,他終于听懂了。她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說,在你昏迷的時候,其實你的意識是清醒的,可以听得見病房內……」他仍想往一般人所比較能接受的方向去想,但卻被她搖頭打斷。
「不。」她急著解釋,「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在我昏迷的時候,我的身體和靈魂其實是分開的,當我的身體躺在病床上,或者在先前被姜虹綾的靈魂佔據的時候,其實我的靈魂就站在一旁無能為力的看著這一切。」
四周突然變得一片寂靜,沒人說話,沒有車聲,連蟲嗚聲都停了下。風不動,空氣令人窒息。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最好慢慢的從頭說起。」言紙以自制的聲音慢慢的開口說,然後走向她。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陳婧屏咽了下口水。他幽深的眼神與高深莫測的神情,讓她不由自主的開始後悔自己的沖動,也許她不該說的。
「我有權利知道。」
她看著他。
「如果你真的一直都在病房里,就應該知道在你昏迷的那段時間里,我所付出的一切。這樣的我沒有權利知道事實的真相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就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打斷她說。
她猶豫的看著他,沒有馬上開口。但言紙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直接握住她的手肘拉著她走。「我想這件事應該不是你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楚的,我們進屋里說。」
屋里?「不,我爸媽……」
「如果你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進你房間去說。」一頓,他又問︰「或者你要跟我回家?」
看著他臉上堅決、毫不打算妥協的表情,陳婧屏知道除非他得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無奈的她只好讓他拉著進屋去。
「咦?言紙,你不是回去了嗎?」張淑芬在看見他與女兒一起走進們時,訝然的問道。
「對,不過剛剛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剛好踫到正要回家的婧屏就跟她一起過來了。阿姨,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
「說這什麼話。」她笑道,然後轉頭面對女兒,「小屏,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言紙早些時候就來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