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蓮心一扯,惘然了。
難道冥冥中命運真有注定嗎?該來的丑聞就是躲不掉?
那她和齊京,是否也注定了未來會有一場不愉快的婚姻?改變不了嗎?
「很厲害嘛,你們一個個都這麼會要狐媚,勾引男人。」李芬妮毫不留情地譏刺,「現在手段就這麼厲害,以後還得了?」
「你——」
程水蓮正想說話,齊京搶先一步開了口——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Fanny!」他厲聲喝斥,「不許你這樣侮辱水蓮!」
李芬妮倒抽一口氣,轉過淚盈盈的眸,「我說錯了嗎?她還不夠會耍手段嗎?明明都說要跟你分手的,還糾纏不清,根本就是以退為進嘛。這樣的心機還不夠可怕嗎?」
「你不懂,水蓮她有……她的理由。」
「什麼理由?」李芬妮直截了當地逼問。
齊京沒回答,默默瞥了一旁的程水蓮一眼,那一眼,令她全身戰 。
太深沉,太傷感,太……充滿某種決絕。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究竟以為她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提出分手的?他真的了解嗎?
她顫著唇,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黯然回迎他的眼神。
「齊哥哥!」見兩人彼此相望的姿態,李芬妮更激動了,驀地伸手抓住齊京的衣襟,試圖轉回他的注意力,「齊哥哥,你千萬別上當了,別被她要得團團轉!」
「你冷靜一點,Fanny。」齊京扯下她的手,「水蓮不是那種女孩子,你誤會她了。」
「我才沒有!」李芬妮喊著,怒氣沖沖地旋過身,瞪視程水蓮,「你別得意,齊媽媽就快來了。等著瞧吧,她可不像齊哥哥跟齊女乃女乃這麼好騙,她—定會好好教訓你的!」
第八章
李芬妮說得沒錯,要面對性格嚴厲的齊夫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兩天後,當程水蓮在病房里一面削水果,一面和齊女乃女乃說笑時,齊夫人忽然出現了。
穿著高雅套裝的身影一進病房,立刻卷動一室氣流,暗渦不斷。
「媽,好多了吧?」齊夫人首先走向病床,傾身給了齊女乃女乃一個西洋式的親吻。
「我沒事。」齊女乃女乃淡聲應道,「家俊呢?」
「他在歐洲開會,一時趕不回來。」齊夫人解釋,「我也剛從新加坡飛回來,一下飛機就馬上趕來這里。」
「是嗎?那真是辛苦你了。」齊女乃女乃唇角輕揚,半微笑半嘲弄地,「其實又何必這麼麻煩呢?老骨頭嘛,出點狀況難免的,沒什麼大不了。」
聰明的齊夫人自然听出老人家言語間的諷刺,微笑堆上臉,語氣也放柔,「可家俊很擔心您呢。他一听說媽住院了,馬上Call我回來照顧您呢。」
「那倒不必了。小京替我請了一個特別護士,而且他跟水蓮放學後都會過來看我。」
「水蓮?」齊夫人轉過頭,精銳的眸光仔細打量站在一旁的程水蓮,然後嘴一撇,扯出一抹諷意十足的笑。「你就是小京的……女朋友?」
女朋友,不是未婚妻。齊夫人嚴苛的眼神清楚暗示了這一點。
她不承認她。
這是當然嘍。程水蓮在心底苫笑,一向注重門當戶對的齊夫人,怎麼可能喜歡她這個來歷平凡的女孩?何況她外公從前還是齊家的管家,在齊夫人眼底,只能算是下人……
「伯母好。」
「長得還不錯嘛。」
「還不錯」,但還夠不上「美麗」,不知道齊京喜歡她哪一點?
想透齊夫人話中意味,程水蓮淡淡一笑,「謝謝伯母夸獎。」
齊夫人秀眉—揚,彷佛為她鎮靜的應對感到訝異。
「小京呢?」
「他下樓買東西,等會兒應該就上來了。」
「是嗎?」齊夫人頷首,目光一轉,不再理她,「媽,過兩天是您七十大壽了,家俊苞我想辦個壽宴,您覺得怎樣?」
「不用麻煩了。我都年紀一大把了,還辦什麼壽宴?不是折騰人嗎?」
「媽,您怎麼這麼說嘛。咱們家好久沒辦場熱鬧的宴會了,很多朋友也都說很久不見您,想看看您呢。」
「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一把老骨頭罷了。」齊女乃女乃—臉不以為然。
「媽還記得周家吧?他們在這附近投資了一問五星級溫泉飯店,我想我們正好可以在那里辦一場宴會,也算幫他們帶點喜氣。」
「隨便你們吧。」齊女乃女乃不耐地揮揮手,「反正要拉關系、做人情嘛,拿我生日當藉口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听聞老人家厭倦的諷刺,齊夫人眼眸掠過不悅輝芒,唇角卻牽起嫵媚淺笑。
「那就這麼決定嘍。」
壽宴會場布置得十分豪華,尤其是宴客廳中央一座設計高達三尺的玻璃錐,切割剔透的晶面在場內燈光掩映下,折射出璀璨夢幻的光芒。
據說這是日本某位大師生前的遺作,飯店上人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與其遺族一再交涉才購得。
敝不得要如此得意洋洋地擺在宴客廳正中央了,甚至為了表現玻璃錐的特色,不惜斥下鉅資在室內挑萵一道斜斜的天井。
視線掠過玻璃錐,程水蓮望向角落平台上的一架白色演奏琴。
這台蓓森朵夫名琴據說也是該公司近年限量生產的精品,一般人就算有錢也買不到。
丙真手筆不凡啊!
齊夫人之所以堅持她也來參加壽宴,大概就是想讓她認清自己與齊京天差地遠的社會地位吧。
程水蓮輕聲嘆息,唇角剛勾起自嘲弧度,李芬妮尖銳的嗓音便在耳畔拂過——
「你覺得怎樣?這里很不錯吧?」
「是很不錯。」程水蓮旋過身,淡淡應道。
「你一定沒見識過這麼熱鬧的場面吧?會緊張吧?」
「嗯,有點。」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即便好幾年後,她穿金戴銀、頂著齊家少夫人的身分,出席類似的公眾場合時仍覺得不自在。何況現在?
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是,只是齊京的學校同學,一個平凡的鄉下女孩。
丑小鴨落入美麗高傲的天鵝群中,不緊張才怪呢!
「這件衣服很漂亮。」李芬妮忽然落下視線,打量她身上的白色小禮服,「是齊哥哥送的吧?」
「嗯。」
「齊哥哥很有眼光呢。」李芬妮眼中掠過一抹妒意,「這項鏈也是他送你的吧?蒂芬妮的新款,不便宜呢。」
「嗯,我想是吧。」
「人要穴裝,佛要金裝,這句話說得還真有道理。」李芬妮甜甜一笑,「本來不怎麼樣的女生,打扮起來也滿能看的嘛。」
這是在諷刺她吧?
程水蓮自然听得出她話中的含義,卻選擇保持沉默。
若她還是那個不解世事的少女,也許會被這樣的言語刺傷,可她早已不是了,也早已習慣這樣的譏諷。
相反地,她為李芬妮感到些許悲哀。
其實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嫉妒的小女孩而已……
「你這是什麼眼神?干嘛這樣看我?」認出她眼底的同情,李芬妮忽地發怒了,「你不要以為齊哥哥現在喜歡你,就有什麼了不起!他只是人太好,沒看出你這麼會要心機。其實你只是因為齊家有錢,才纏著他不放對吧?」
「我沒纏他。」
「哈,你還真會睜眼說瞎話啊!這話騙得了齊哥哥,可騙不了我,也騙不了齊媽媽。」說著,李芬妮目光一轉,見齊夫人與齊京就在不遠處,容顏立即一整,換上嬌俏笑靨。「你跟我過來。」
她拉住程水蓮的手,不由分說地將她帶往兩人面前。
「齊媽媽,齊哥哥,你們在聊什麼?」
「沒什麼。」見到她,齊夫人的面色無疑是和善的,「Fanny今晚真漂亮呢,像個小仙女一樣,一定有不少男孩子為你失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