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瞳眯起眸,不認為自己能和那樣技術精湛的人並肩滑行。「我可不想摔死。」她喃喃說著。
他笑了,朝她眨眨眼。「我也是。」展臂瀟灑地將滑雪扳扛上肩膀,「走吧。」
「嗯。」她學他的動作,將滑雪板扛上肩膀,右手握住滑雪杖,一擺一擺的,宛如企鵝般晃蕩著搖擺的步伐前進。
來到初級者的滑坡時,白禮熙首先教她一些基本姿勢,「站定時,滑雪板盡量跟坡道垂直,這樣才容易卡住。前進時最好像這樣內八字……要是覺得自己快跌倒了,就側彎身體往旁邊倒下,這樣比較不會受傷。」
「會……很容易跌倒嗎?」坦白說,她實住不想問如此不爭氣的問題。
「一定會跌倒。」白禮熙笑望著她,「問題是怎樣跌得高明。」
可她不想跌倒!
她咬著下唇。
仿佛看出她緊張的思緒,他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跌倒了,再爬起來就是了;若是一直害怕的話,可就永遠無法明白滑雪的樂趣了。」
「可是——」
「走吧。」他伸手推她,強迫她前進。
「恩瞳好像摔得很慘。」
遠遠地,卓爾春夫婦望著那個一再慘跌的女人,神情皆是不忍。
「禮熙對她太嚴厲了啦。」李燕蘭蹙眉,「人家才第一次滑,他就強迫她滑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讓人休息一下。」
「他大概是怕她一休息,就鼓不起勇氣再上場了吧。」卓爾春呵呵直笑。
「可是……」眼看羅恩瞳又是一摔,整張臉狼狽地埋入雪地,李燕蘭不禁伸手搗住眼,「真慘!快看不下去了。她這樣遲早會摔傷的。」
「不會的。你看,她都是側摔,不是嗎?」卓爾春安慰妻子,「禮熙一定教過她
怎麼保護自己了,別擔心,而且他也一直在一旁看著啊。」
「這倒是。」李燕蘭放下手,興致勃勃地觀察起遠處的兩人。「雖說是禮熙提議來滑雪的,可他今天好像都沒怎麼滑,全副心力都放在恩瞳身上。」
「她是初學者,當然要好好看著啊。」
「我看不只是這樣吧。」李燕蘭神秘地抿起嘴,「你不覺得禮熙對她的關心有點超乎尋常了嗎?」
「會嗎?」卓爾春不覺得。
「你怎麼這麼遲鈍啊!」李燕蘭睨丈夫一眼,「你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嗎?」
「喂喂,老婆,你該不會又想替人家牽紅線吧?」卓爾春怪叫。他這個妻子啊,閑來無事就喜歡替人作媒,在北京的台商圈可是出了各的。「不要鬧了!禮熙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李燕蘭好奇了,「他有什麼毛病嗎?」
「這個嘛。」卓雨春想了想,「應該也算是一種毛病吧。」
「什麼?他真的有病?」李燕蘭瞪大眼,「不會吧?禮熙有這麼濫交嗎?」
「不是啦,你誤會了。」知道老婆想歪了,卓爾春忍不住咧嘴而笑。「我說的毛
病不是指身體上的病。」
「那是心理上羅?」這樣問題更大。「究竟是什麼毛病?」
「他定不下來。」卓爾春解釋,「禮熙幽默瀟灑、對女人也算溫柔體貼,很容易讓女人愛上他,可他……沒辦法對女人認真。」
「為什麼?」
「因為女人在他心中不是最重要的——不,」卓爾春加強語氣,「應該說他心中根本容不下女人。」
「可我看他對恩瞳不錯啊。」
「他只是覺得她很有趣而已。」卓爾春淡笑,「我猜是因為很少有女人不買他的帳,所以他才忍不住靶到好奇吧。」
對羅恩瞳,他真的很好奇。
他總覺得,她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那個總盤著緊緊的發髻、板著一張臉、對人對事超級嚴苛的老處女。
她有些特別的地方。
她看來冷靜,偶爾卻會像純潔的兔子一樣驚慌︰她很嚴肅,可眼瞳在不經意間卻會流露一股夢幻神采︰她像是很不屑男人,可提起邢首席時,卻明顯地仰慕不已。
她工作時一板一眼,可私底下卻會對著雜志一面竊笑、一面喃喃自語︰她明明很想笑,卻總極力裝出一副鎮靜的模樣。
老天!她干嘛這麼蹩著啊?
為什麼不乾脆開心地笑、放縱地玩?為什麼要這樣緊繃自己的情緒?不能放輕松一些嗎?
他想教她玩,想替她卸下沉重的負擔,想讓她像個小女孩般粲笑,就像昨晚她捧著一把雪天真地要他模模看那樣。
他想將一個近三十歲的女人變成十三歲的少女,那一定會很行趣——
「哇!」一聲尖銳的驚喊拂過他耳畔,跟著是幾道悶沉的踫撞聲。
她又跌跤了。不客氣的笑聲竄出白禮熙的唇。
羅恩瞳仰起沾了些許白雪的容顏,忿然瞪他。
「你笑什麼?」
他不答,依舊放肆笑。
「還不拉我起來?」她斜趴在雪地上,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沒伸手,「你不是不喜歡我幫你嗎?」
「白禮熙!」
「我以為你喜歡自己站起來。」
她是很想,問題是連續摔了這麼多回,她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多做掙扎了。滑雪,真的是一項耗體力的運動啊。
都是他!沒事提議來這里做什麼?該不會是存心要看她出糗的吧?
迎向他戲譫的眼神,她愈想愈生氣,猛然抓住一團雪,用力擲向他的臉——她想擊碎那欠揍的表情!
「嘿!」猝不及防之下,他慘遭偷襲,散亂的白雪涼涼沾上他眉宇。
她笑了,忽然感到很得意,乘勝追擊,又是一團雪毫不留情地朝他砸去。
「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小姐。」白禮熙以手抹去冰雪。
「會嗎?」再一顆積雪彈。
「哈!」他迅速蹲捏了一團雪,看準了她張開的唇用力一丟,害她硬是吃進一大口雪。
好冰,也好……髒!
「真惡心!這不曉得有多少人的腳踩過,你居然把它往我嘴里塞?你才過分呢!」她指控。
「會嗎?」他學她閑閑地應了一句。
可惡!氣血涌上腦,她索性伸手用力拉他。
他一個重心下穩,跟著跌倒在地,一雙長腿與滑雪杖古怪地交纏。
「喂!你這女人!萬一我扭傷腳怎麼辦?」他哇哇叫。
「會嗎?」
「好啊,竟然對上司如此不敬,看我怎麼整治你!」說著,他抓起一團雪就要塞人她嘴里,她拚命躲著,兩人在雪地上糾纏成一團。
「你、你別鬧啦!」
「給我吃下上!」
「不要!誰要、誰要吃啊!走開啦!」她拍開襲來的那只大手。
「給我吃!」
「我不要!」
「你逃不了的。」
「哇哦——」她驚慌地喊叫,在一片混亂中極力掙扎,絲毫沒注意到身旁已圍了一群好奇的觀眾。
在一陣拉扯後,他終於牢牢抓住她衣領,混著泥粒的雪團慢慢逼向她的唇。
明白自己躲不過,她無奈地閉緊雙眸。
可預期中的冰雪卻遲遲末落下,她戒備地揚起眸,卻發現他正緊盯著她,深若古潭的眸映出難解的波痕。
「干嘛……你干嘛這樣看我?」
「嗯,我還是第一次——」他頓了頓,手指若有深意地撫弄下領,「看你披頭散發的樣子。」
「什麼?」她一震,直覺地伸手撫上頭,這才察覺早上扎得緊緊的馬尾早已散亂出好幾束不听話的發絡。
「很好看哦。」深眸亮起調皮笑意。
才不好看呢!她現在……—定難看死了啦。
想像著自己現在亂糟糟的形象,再看看周遭個個嘴角噙著笑的游客,羅恩瞳容色迅速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