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外起身接過低聲道吩咐,「听著,任何人都不準待在桃花源里。」
「是。」並奇答聲後,立刻退出門外。
必上門,他手里端著藥碗而來。
這一幕看在戴銀兒眼里,覺得他像是催命的修羅,而她肚里的孩子即將失去生命……
「我瞧你沒什麼胃口,要不先把藥給喝下吧。」金秀外走到她面前,拉了張椅子坐下。
瞪著他手里的藥碗,戴銀兒身子不住地顫抖著,下意識地模著自己的肚皮。
「別怕,生病就該喝藥,否則怎麼會好。」他勾笑逼近她,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另一手端著藥碗。
她駭懼地看著他,心快要跳出胸口。
是她錯覺嗎?為什麼眼前的秀外看起來那麼令人恐懼,為什麼他像是個執行死刑的劊子手,面無表情地端著毒,要逼她除去孩子……雖然她本來就不準備留下孩子,可是、可是……
「不要!」就在藥碗溫熱地貼上唇時,她抿緊嘴,用力將藥碗揮開。
藥碗飛了出去,匡啷一聲,碎裂一地。
戴銀兒不斷地抹著嘴,就怕半點藥汁吞下月復,都有可能危害了肚里的小生命。
金秀外瞅著她的一舉一動,半晌,笑問︰「怎麼了?這麼怕吃藥?沒關系,大夫仔細,交代歲真拿來三帖藥,待會我讓並奇再煎一帖過來。」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感覺他像在逼迫她。她不懂,他不是一向很尊重她,就算是擔心她的身體,態度也不該如此強硬,仿佛非要她孩子的命!
雖說這孩子的存在,對她極為困擾,可他已經共處一段時間,要親手結束孩子的生命她已經很痛苦,為什麼他還要逼她?!
「你等我一下。」金秀外緩緩起身。
「我不喝!」她吼道。
如此不假思索,這一瞬間,她恍然大悟,從一開始,她就無法狠透心,她根本下不了殺手。
金秀外高大的身形頓了下,緩緩回頭。「為什麼?不是你身子不舒服,所以才要歲真趁我不在時,去幫你找大夫的?」
戴銀兒心間一抖。他說,趁他不在,這意謂著,他早就心里有數,卻故意不說破?
「你不是不要那個孩子嗎?」
轟的一聲,她眼前一片空白。他知道了……衛大夫竟把事都告訴他?
不,從一開始,他就不信任她,所以——「你設計我?」
金秀外定定地看著她。「不,我是在給你機會。」
「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小覷了他。
「如果我不帶你去鋪子,你沒有機會找大夫,也就沒有機會決定肚里的孩子留不留。」
戴銀兒渾身顫抖不止,他平板無波的口吻,在她心里炸開陣陣寒栗。
「你不是不要孩子嗎?我成全你。」
「我……不是……」她的思緒紊亂,她無法冷靜,更無法抽絲剝繭,細想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她有身孕的。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發現她有身孕,所以要除去她肚里的孩子。
「你到底想怎樣?」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瞅著她。
戴銀兒無法言語,淚水噙在眸底。
金秀外抽緊剛毅的下巴。「如果……孩子,你不要,我可以成全你,如果你要走……」
聞言,她淚水忍不住地滑落。「不,我不走!就是不想走,所以我才會……可是,你先听我說,先听我說。」
「你還想說什麼?」
她沉痛地閉上眼。「現在我要說的事,也許你覺得光怪陸離,但請你先听我說完。」事已至此,她就把一切都說開,如果還是無法得到他的諒解,那麼她就離開這里,想辦法獨自生活。
他眸色冷沉地等著。
「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我不是戴銀兒,我的名子叫于觀貞。」
金秀外濃眉微揚,沒有打斷她。
「我的靈魂附在戴銀兒得身上,取代了她,然後我發現,她在出閣之前和青梅竹馬的西門恭有染,肚里有了他的孩子,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來到這里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孩子卻有三個月大,足以證明他並不是出自我的意志而擁有,這是正牌戴銀兒留下來的孩子……」
聞言,他震愕得說不出話。
「為了不讓你發現橫生風波,我確實是想要除去這個孩子,因為我愛你,我不希望你誤會我,可是……孩子何其無辜,他並沒有錯……為什麼我卻非得殺了他?」
她淚眼質問著,對上金秀外錯愕到說不出話的神情,她不禁失笑。
「你一定覺得荒謬……我也不敢期待你會相信我,可是……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無法接受這樣的我,那麼,我會帶著孩子離開……」
「……和西門恭在一塊?」他突問。
戴銀兒聞言,又惱又委屈。「我跟他在一起做什麼?我又不喜歡他!喜歡他的是戴銀兒,我又不是戴銀兒!」她氣得起身要離開。
金秀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啞聲道︰「別走……孩子是我的。」
她頓住,狐疑地看著他。
「你听我說……」他深吸口氣。「打從西門恭來訪,你就變得有些古怪,再加上你刻意地避著我,讓我以為你和他舊情復燃,打算離開我。」
「你……」听起來,他早就知道戴銀兒和西門恭之間的私情?
「你的身子比先前圓潤不少,而且你又出現害喜的癥狀,所以……我猜,或許你也想確定,所以我才會給你機會外出,讓你可以找大夫。」
戴銀兒瞠目結舌。難怪她找大夫的過程順遂無比,原來不是受老天眷顧,而是他一手操控……這人遠比她想像中還要來得老謀深算,可想想也對,他要與官員周旋,若是沒有半點能耐,要如何統管所有產業?
「子禮……是我安排的,除了認你是否有身孕外,我還要他探探,能否證實你並非真正的戴銀兒。」
後頭這句話教戴銀兒頸間寒毛豎起,她怔怔的看著他。
「成親當晚,並奇發現西門恭在後門鬼鬼崇崇,再加上他敬酒時,讓我察覺不對勁便特別留了心,後來銀兒要離開,卻被我發現,于是我……在醉酒之下,因為盛怒而強佔了她,我確定當時的她是處子。」金秀外笑得苦澀。「從此之後,她很怕我,只要我一靠近,她就哭,可是一個多月前,我發現她變了……她強勢能干,根本判若兩人。」
戴銀兒如今回想,才發現當時他的話就透著試探的意味。
「盡避移魂的說法太荒唐,可我真的覺得你完全不像原本的戴銀兒,不過在無法證實的情況下,西門恭的出現,你的反常讓我擔憂,我怕,如果你是原本的戴銀兒,那麼你要墮胎藥,代表你不要我的孩子……」
「不是……」
「我剛剛說了,你不要孩子,我可以成全你,如果你要走……我絕不放手。」
「不是,我沒有之前的記憶,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誰的,我怕你誤解,更怕你不要我……」她嘴一扁,淚如雨下。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事情竟會如此峰回路轉,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嚇自己,她被西門恭的話給誤導了。
「怎麼可能?就算你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也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只要能夠將你留下,我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他愛她,愛到可以不計較她的清白,只要她是愛他的。
戴銀兒聞言,雙手環過他的頸項,泣不成聲道︰「秀外,謝謝你……」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這個男人有多愛她。
「謝我做什麼?孩子是咱們的,咱們又是夫妻,本來就該在一起,倒是你,應該早點把事情告訴我。」他緊摟著她,感動的是,她在情況不明的狀態下,仍決定要保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