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干麼緊張?我鎮定得很。」何采湘幾乎要尖嚷了。
「好啦,就當我想太多了。」都結巴了還鎮定咧!睜眼說瞎話。
搖了搖頭,雅竺也懶得逼問了,畢竟是那麼私密的情事,當事人心知肚明便是。
何采湘松了口氣,多此一舉地咕噥道︰「本、本來就是你想太多了……」
笑著打開窗戶,讓窗外微熱的風吹進屋內,雅竺可以止目定的是,她喜歡采湘當她大嫂,很喜歡——
相較于兩個女人的閑適,男人這邊顯得嚴肅許多,甚至足以用凝重來形容。
「香港那邊沒問題吧?」
唯有項岳軍知道,葉勁升到香港「出差」的真正理由——那邊的合作廠商同樣受到黑函的威脅,這一趟是趕過去和廠商交涉,以免合作中斷,讓局勢變得更為復雜。
「還好,對方也知道這個競標案我方勝算很大,相對將會為他們帶來龐大的利潤,因此態度上還算配合,除了希望我們盡速處理之外,並沒有給我太大的壓力。」按壓著眉心,葉勁升的壓力不言而喻。
「什麼時候進行競標?」時間拖越久越不利,項岳軍若有所思地擰起濃眉。
「下星期三。」葉勁升不假思索地報出日期。
「你有多少把握得手?」若能一次解決最好,怕就怕在事出意外,那麻煩將變得無限期遙遠。
「百分之百。」葉勁升充滿自信地答道。
大業電子根本沒本事和他的公司爭這件案子,若有,也用不著使出這麼鄙劣的手段威迫了。
「嗯。」很好,意思是他們只要再撐過一個星期就好,但是對方失敗後八成又會上門找碴,項岳軍決定一次解決掉所有的麻煩。「我需要『大業電子』經理級以上人員的資料。」
他干的是保全,不是征信,不然他自己動手查就好,根本不用開這個口。
「干麼?」葉勁升微愣,不明白他的動機。
「前幾天我跟雅竺遇上突襲,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搓搓下顎,他感覺血液里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動。「況且難保對方競標失利後不會又使出什麼卑鄙的下流手段,你不認為我們該先下手為強嗎?」
「你想怎麼做?」問題是,倘若麻煩如此容易解決,他也不用這麼頭大,畢竟對方可是來陰的。
「白道有白道的做法,黑道自有黑道的道義,總有辦法解決。」項岳軍揚起自信的淺笑,騎驢看唱本,大伙兒走著瞧——
「越來越不像話!」點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這些人做什麼?」蔡大業過度肥胖的身子來回走動,長期酒色財氣的生活讓他的身材嚴重變形,再難回復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勁壯模樣。
「蔡董,何必發這麼大火?要不是您特別交代不能傷及人命,對方恐怕早就投降了。」一個看來年方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正悠閑地叼著煙、蹺著二郎腿輕松說道,半點沒將蔡大業的火氣放在眼里。
蔡大業小眼一瞪。「听你的意思,是怪我婦人之仁嘍?」
「不敢不敢,再怎麼說我們兄弟都是靠蔡董您吃穿,您就等同我們的再造父母,我怎敢責怪您呢?」
這小伙子顯然念過幾年書,說起話來文謅謅的,卻掩蓋不去其中的嘲諷味,听在蔡大業耳里,怎麼都覺得刺耳。
「我想給他一點教訓,他就會嚇得收手,誰曉得他那麼不識相?」蔡大業口里的「他」,指的便是不識好歹的葉勁升,那小子似乎非得和他爭得頭破血流不可,教他心急如焚。
這回的案子實在太過誘人,光是淨利便相當于「大業電子」開業三年的盈收,怎不教他心癢難耐?于是在他決心搶得這塊大餅之際,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些不怕死的小毛頭便成了他最好的調度工具.
這麼大塊的餅,參與競標的公司自然多如過江之鯽,不過怕死心態人人有之,當他放出這些小表「興風作浪」之後,許多公司便沒敢聲張的紛紛收手,短時間之內,便收拾掉許多敵手。
但麻煩的是,這案子最可能的得標者勁升電子說什麼都不止目撤走,偏偏大業電子的財力、品管皆不敵勁升電子,想與他們競爭案子,著實吃力得緊。
問題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收手,一點退路都沒有。
前半年投資在期貨的大筆資金,因全世界經濟起伏被吞噬殆盡,大業電子表面上看似體面,其實早已成空殼一具,他要是不堅持下去,唯有破產一途,逼得他非堅持下去不可,卻又奈何不了葉勁升,無怪乎他急得滿頭包。
「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別說我沒提醒你,蔡董,對對手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我在社會上打滾所學來的生存之道。」年輕男子臉上流露出狠戾,連蔡大業看了都不免心驚。
「難道……你不怕東窗事發?到時可得吃牢飯啊。」蔡大業雖然心中圖謀不軌,但不致泯滅人性,眼見男子一副生死都豁出去的泰然模樣,他反倒心生畏懼。
「這蔡董就別擔心了。」男子陰惻惻地笑了。「做不出轟轟烈烈的事,在黑道就別想出人頭地。這也算是報答蔡董長期以來的照顧,小弟賤命一條,您就別為我擔心了吧!」
看不出男子心里的打算,蔡大業全身忍不住泛起一股陰寒。
正當他不知該做何決定之際,手機如催命符般響起,一瞧見上頭顯示的來電號碼,蔡大業臉色轉為灰白。
為了投資期貨,他拿「大業電子」向銀行申請抵押,現下銀行三天兩頭通知他繳款,而他卻阮囊羞澀的拿不出錢,再這麼下去,大業電子唯有落到讓銀行接手的下場。
前有豺狼後有虎,蔡大業心一橫,咬牙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五○年代的流行樂曲由老舊的收音機里流泄而出,葉雅竺端著一壺上等烏龍茶穿過不用冷氣便自然涼爽的走廊,走到書房前推開門,瞧見一名高大男子面如苦瓜,正低著頭聆听項岳軍的「訓示」。
「啊,還在念喔?」真讓人吃驚耶,一個男人可以碎碎念將近一個鐘頭,葉雅竺不由得心生敬佩。「項哥口渴了嗎?我為你準備了烏龍茶。」
挨罵的男子輕喘口氣,感激地覷了她一眼,倒是項岳軍投來的眼神帶著責備,讓葉雅竺暗自吐舌。
「大墩哥也來喝嘛,茶多得很,我想項哥一個人喝不了那麼多。」刻意忽略項岳軍的責備,她不怕死的繼續持虎須。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知道大墩哥家是個大家族,難免瑣事較多,工作上偶爾出現點小狀況也是情有可原;像她第一次跑到項哥家時,根據項哥的說法,當時應該由大墩哥監督她的行蹤跟安全,未料大墩哥半句通報都沒有,活該被罵。
不過大墩哥也不是故意的,當時他那即將臨盆的老婆突然喊肚子痛,也想不到她會突然想出門找項哥,心想或許她在家里很安全,因此才會匆忙送老婆上醫院生產,加上產房一律要求關機,項哥才會聯絡不上他,一切都是巧合,著實怪不得大墩哥。
上回那件事,大墩哥已被項哥狠狠念過一回,偏偏這次他又在別件案子上出了點「茶包」,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塊,這次大墩哥恐怕是在劫難逃了。